东周策:周最的奋斗

当燕国正在联合秦国和三晋,准备对齐国发动军事战争的时候,最忧心的是和齐王关系不错的周最。

在秦始皇出生的前一年,决定历史走向的“长平大战”终于落下帷幕。这场战争以秦国惨胜,赵国全军覆没告终。这结果意味着秦国扫除了一统天下的最后障碍。历史在等待着秦始皇的到来。

一个国家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秦国之所以能统一六国,除了靠自身实力的崛起,当然还要靠其他强国的没落。赵国是最后一个没落的国家,标志是长平战败。在它之前,是齐国和燕国,标志是五国攻齐和田单复国。

长平大战开始前的公元前284年,秦始皇开始灭国战争前的53年。燕国联合秦、赵、魏、韩等国,由乐毅统兵,对齐国发起了一场战争。当时的齐王是家喻户晓的齐闵王,他在滥竽充数的故事中是个不喜欢听群体演奏的君王。实际上他是个很招人烦的人。和秦国一样招人烦。

因为他强大,所以招人烦。

齐国在齐闵王时期一度强大到和秦国分庭抗礼的地步。在五国伐齐之前,齐闵王和秦昭王一度互称东西帝。“帝”在上古是个神祇,到了战国逐渐被政治化。秦昭王觉得齐闵王还不够张狂,于是向他提议不如我们互称东西帝吧,来一波商业互吹。称帝了,你我不就比其他称王的诸侯更高一级了吗。

这在战国时期是一起严重的僭越事件。虽然当时七个大国都不把周王放在眼里,也都纷纷称王。但是秦王和齐王称帝还是不能被其他诸侯国接受。大家都是诸侯国,都称了王了,你们还想称帝,凭什么比我们高一级?

其实这是秦国的一个计策。目的就是为了让齐国成为众矢之的。秦国虽然也称帝,但是很快就自己取消了帝号。而且当时的秦国实力也比齐国强很多。在地理位置上,秦国是四塞之国,想从东边攻入在地理上很吃亏。齐国地处华北平原,国防几乎无险可守。秦国以前应对过好几次几国联军的战争,总是赢多输少。在电影《天下无贼》里,刘德华对李冰冰说过一句台词:“我能喝,不代表你也能喝。”这话秦昭王对齐闵王说也没差。

之前,齐闵王一直在开疆拓土,发展势头迅猛。难免也得罪了很多人。别的国家不会坐看“另一个秦国”崛起。正好此时有燕国牵头,想联合大家一起搞齐国。于是一拍即合,组成了五国联军。

燕国并没有因为齐闵王太过嚣张就特别看不过眼,燕国想搞它是因为上一代的血海深仇。燕国在上一代燕王的手上出了一起禅让事件,将王位禅让给了丞相子之。这引起整个燕国局势动荡。当时齐闵王的老爸齐宣王趁机对燕国出兵,几乎将燕国洗劫一空。仇恨的种子就此埋下。

齐国独立对抗五国联军是不可能赢的。对此周最很清楚。在《周最谓吕礼》那一篇中,锤子介绍过,周最个人的政治主张是亲齐仇秦。现在齐国正面临危险,周最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想瓦解攻齐联盟,虽然他最终失败,但是屡败屡战,精神可嘉。

他当时在魏国做官,赵国派金投和韩徐为为连兵攻齐的事来到魏国交涉。周最就派人去游说金投,希望赵国可以联齐秦对韩魏。但是没有成功。周最不死心,于是亲自出马。对金投说,赵国和秦联合攻击齐国,赢了,秦国会继续坐大。输了,赵国必定也元气大伤,就不得不听任秦国摆布,秦国要是趁此良机夺了韩魏的上党地区(长平之战的导火索),三晋和齐楚的命运都会被秦国捏在手里,赵国必定也会覆亡的。周最希望赵国不要给秦国做嫁衣,但是金投还是没听他的。

他在魏国,为了使齐国摆脱孤立无援的境地,派人劝说魏王,希望魏王让他去齐国。表面上说是为了魏国的利益,其实是为了挑拨魏国和秦、赵的关系,以阻止魏国加入攻齐联盟。周最本是魏臣,也在齐国做过官,如果他被派去了齐国,秦赵必定疑心魏国派他去齐国的目的。那样魏国想加入攻齐联盟就不可能了。

周最在魏国为臣,但是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齐国,他自己则是周国人,在齐国当官时还被齐闵王罢黜过。他为了齐国,甚至不惜劝说赵国联合齐秦,以对自己所效力的魏国用兵。锤子怀疑他对齐国或齐闵王有很特别的感情,不然不足以解释他反常的举动。周最最终在公元前285年由魏国回到了齐国,这时五国攻齐已经是箭在弦上,可能魏王觉得放周最回齐国对魏国已经不构成影响了吧。周最这个时候仍然选择去齐国这个是非之地,很是让人敬佩。就当时的情形看,齐国独对五国联军,没有一点胜算。周最此时还要去齐国,八成是要给齐国陪葬的,但他还是去了。

在战国时期,推动历史发展的是往往不是君王,而是一个被称为“士”的群体。他们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可以牺牲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锤子怀疑,他们的生命观认为生命只是用以贯彻理想信念的工具。在他们看来,如果违背了作为人的基本,如果生命妨碍了理想和信念或者可以达到贯彻理想信念的目的,那生命就可以轻易被舍弃。不可否认,周最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但是同时不妨碍他是一个坚持贯彻信念,为了理想信念可以放弃生命的人。自私是人的天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只是因为立场不同。

我们对待历史有时候要抛掉一般的道德的准绳,转而去关注那一个个鲜活立体的生命。只有这样,你才能看到一个时代的精神。

周最在历史上是个不出名的小人物,但是在他身上也能看到战国时“士”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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