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和大一的那两年,我曾疯狂的迷恋王小波,我的枕边常放着他的书,甘愿做他的“门下走狗”,我翻来覆去的读他的“时代三部曲”、《寻找无双》、《红拂夜奔》和杂文集《沉默的大多数》,我在我买的每一本书写上“一起沉默”的字样。我模仿王小波改编金庸的《神雕侠侣》,名为《杨过别传》,在且听风吟文学网站连载,承蒙编辑喜爱,每一篇都推荐到首页。那时候我没有读过卡尔维诺的书。
说了那么多,其实我要说的是卡尔维诺。我觉得现在我谈论卡尔维诺是虚妄的,毕竟才读了他的两本书:《通向蜘蛛巢的小径》和《命运交叉的城堡》,连代表他的文学观点的《美国讲稿》都没看。
王小波是喜欢卡尔维诺的,他在我的《我的师承》中写道:“有位意大利朋友告诉我说,卡尔维诺的小说读起来极为悦耳,像一串清脆的珠子洒落于地。我既不懂法文,也不懂意大利文,但我能够听到小说的韵律。”
他还写过一篇文章《卡尔维诺与未来一千年》,里面讲到他写小说受到卡尔维诺的影响,读了卡尔维诺才知道小说艺术具有无限种可能性。我觉得也因为这样,所以才让他的小说在当代的作家里独树一帜。
《通向蜘蛛巢的小径》是卡尔维诺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他在前言中说,小说产生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时代总体氛围和道德张力。每个人都想倾诉故事,每一个写作者都面临着题材内容雷同的尴尬。但卡尔维诺说真正的写作“不在于他掌握资料和过去信息的愿望,而在于他表达的欲望。”
这本书的主人公小孩子皮恩是一个妓女的弟弟,同龄人不跟他玩,因为他是个没有教养的孩子;酒馆中的大人不太欢迎他,但都不拒绝拿他取乐。
他游离在大人和小孩的两个世界中,他渴望得到大人的认同,为了迎合那些酒馆中的大人,他去偷看姐姐和其他男人做爱,带着自豪的口吻向别人描述“长街的黑女人”。
这次,他在米歇尔的怂恿下,乘德国人在与姐姐做爱时偷了德国人的枪,从这时起他的命运开始了转变。
当他偷来枪去酒馆时,大人们仿佛忘记了这一回事,他发现了大人们的虚伪和背信弃义,没有孩子游戏中的那种严肃的态度。所以他把枪收藏在了蜘蛛巢里面。
蜘蛛巢是他个人的空间,他把它当做是私人的精神世界,即使大人不认同也不会出卖自己的精神乌托邦去取悦大人。那块遍布蜘蛛巢的原野,才是他自己的世界。
卡尔维诺在小说中写道:可能有这么一天,皮恩找到一位朋友,一位明白事理和能够明白事理的真正朋友。那时他就怕蜘蛛巢的地方,告诉他,只告诉她一个人。
皮恩一直到等这么一个人的出现。
随后,皮恩被德国水兵投进了德国人的监狱,在这里他认识了红狼。皮恩以为告诉红狼他有枪,在蜘蛛巢里,红狼会把他当做成年人。其实在他自己的心里依然是孩子,他把越狱当作玩捉迷藏游戏,“游戏和生命之间没有区别”。红狼并不在乎“蜘蛛巢”。对他来说,枪和标语远大于孩子的游戏,而事业的荣誉远大于对一个孩子的承诺。于是,在他发现敌人有机密行动时,丢下皮恩走了。
皮恩与“红狼”一起成功越狱后被遗弃,无路可走,在城外哭泣时遇上了“表兄”。表兄非常仇视女人。他说:“所有结尾不好的故事开头都有一个女人,错不了”。原来他的妻子背着他与许多男人发生关系,并且还向德国政府告发他,逼迫他落草为寇。
在表兄的带领下,皮恩来到游击队。在这里他认识了炊事员曼齐诺、他的老婆吉里雅、支队司令德利托、支队政委贾钦托、叛徒佩莱等。一次,司令德利托与吉里雅暗中调情,不小心将支队的基地给烧了,手榴弹在火中爆炸,而子弹夹劈啪乱响。
基地的爆炸声与佩莱的叛变引来德国人的围攻,旅部费烈拉司令与吉姆政委到各支部去分派阻击任务。但吉姆没有让人枪毙德利托,说了一章的大道理。(有点烦。)
战斗开始那天,德利托推说有病,留在基地与吉里雅呆在一起偷情。皮恩发现后揭穿德利托的奸情并离开了他们。在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后,皮恩想去寻找那通往蜘蛛巢的小径,已悄然被佩莱毁坏,连P38手枪也不知所踪。
他很失落地回到姐姐那里,得知姐姐有把枪,与他的一模一样。这是佩莱和姐姐上床时送给她的。他从姐姐那里抢走了这把枪。
在城外,皮恩开始哭的时候,表兄又一次出现了。他相信皮恩的蜘蛛巢,并与他一起去了蜘蛛筑巢的地方。皮恩觉得自己找到真正伟大的朋友。但接着表兄告诉皮恩自己想要女人,希望皮恩能帮自己介绍他的姐姐。原来表兄相信皮恩只不过是想利用皮恩和他的妓女姐姐做爱。
表兄和皮恩姐姐什么也没干,就回来了。卡尔维诺在最后写道:“他们继续走着,大人和小孩,在黑夜中,在萤火虫飞舞中,手拉着手。”
至于小说的结局如何,卡尔维诺没有说,留给了我们无限想象的可能。
我如此繁杂地重复小说的情节,其实情节并不复杂,卡尔维诺也不是以情节取胜。
我个人认为,卡尔维诺讲的并不是革命故事,而是一个童话故事,一个关于小孩子渴望被成人世界容纳而发生的一系列故事。
武器和女人本来应该属于大人的世界,皮恩热衷于跟别人讨论“长街的黑女人”和去偷德国人的枪,就是他所理解的靠近成人世界的方式。但孩子以如此认真的态度对待大人的话,不过是大人的一句戏言,他觉得气愤和失望。成人世界的规则很多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对他来说,武器和女人是遥远的,唯一的理想仅仅是找到一个志同道合,对蜘蛛巢也有兴趣的伟大朋友。这蜘蛛巢里隐藏着皮恩的最大秘密,也是他的精神世界的隐喻:他渴望别人进入,可是又害怕别人进入。
在这种背景下,外面世界爆发的战争对大人来说,他们不知道什么理想什么主义,只是别人说要打仗,他们就去了,没什么共同的信念,他们有私心,他们下流,偷情。对皮恩来说,战争也是可有可无,无论站在战争的哪一方,他所想做的不过是能刷到自己的存在感,得到大人的认同。
所以革命是什么呢?不过是阿Q的“同去同去”。
经历了这些,皮恩成长了吗?卡尔维诺没有告诉我们。
看完后的粗略感受,仅为新鲜时记录。
全部看完卡尔维诺的著作后再整理写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