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作为神界太子,昭黎表示很无奈,下凡历练,法力全无,被随便丢入深山野林,遇鬼打墙,遇土匪打劫,一度昏迷,时来运转,醒来有佳人在侧,红袖添香,不曾想又遭遇魔头,为救佳人翻山越岭,寻找救命良药,却哪知放出了魔尊浊息……背叛,欺骗,暗算,这一盘棋才刚开始,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此刻成了行走江湖女扮男装的小道士……的跟班,烧水,喂马,砍柴,洗衣,做饭……
“太子殿下果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呀“
”还不是多亏了道长殷勤教导。“
“不错,孺子可教也。“
为了收回浊息,他,忍了,暂且让这个女魔头嚣张几日,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谁知一场兵变,竟让这这段时光成为他千秋岁月里最不舍的回忆……
“长安,若有一日我当真成了自己也不认识的人,屠戮神族,祸害苍生,你会怎么做?”
“亲手杀了你。”
“如此……也好。”
那深埋于心底,至死也未说出的一句话,终是有了兑现——
“而后,我陪你。”
漫长岁月里的羁绊,终是成就了彼此的唯一。
当人间三月长安城漫天梨花飞舞,你是否会想起当年新雪初霁,泛舟月下,备一壶清酒,只待故人归……
第一章 所谓历练
谁能想到前一刻在万山之巅衣袂翩翩不染纤尘,俯瞰天下的太子殿下昭黎,此时在一处不知名的深山老林里抹着满脸的污泥,拔下插在头上的枯枝,艰难地爬起身来,长叹一口气,父皇他,够狠的。
作为天帝嫡长子,他已经到了六百岁了,按照神族传统,一方神域之主继位之前,需封印住体内神力,以一介凡人之躯来凡间历练百年,也便是神界百日,历练完成后重归神位方能继承大典。作为众神之主也无可例外。
凡界百年之行,是对新主的历练,同时也是机遇。在他下界前,金乌曾说他会遇到一生的执念与羁绊,他也很好奇。
相传南境之主弘焱当年历练,凡身落入梁国都城,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国君赏识,以一当百,破敌捍卫疆土,成为凡界历代歌颂的威武大将军,是为美谈。又相传北境之主碧茹,凡身误入杏花谷,与当时云游四海的水神相遇,二人皆不知其身份,却相知相许,百年历练,她觅得如意郎君,相濡以沫万年载,是为佳话。
而这般被封印住神力,随意丢入深山老林中的,他是第一个。
没有了神力的护体,身上的伤口显得有些疼,尤其是膝盖上那道被石头划开的口子,还
不断地冒着鲜血,看着触目惊心,从半空中落入深林,他也是算命大,若是直接摔死了,那这次历练可以直接告终了。
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撑着木棍一瘸一拐寻找着出口,观察了四周,古木参天,枝叶繁茂,山间阵阵凄寒的子规啼,实属人间春夏交替之际,满月当空,是为月半。这山间笼罩浓雾,泥土湿润,阵阵阴寒之气笼罩全身,则地势偏北。
他身上有血腥之气,得早点离开深林,避免遭遇兽类袭击,从前他大大小小的战乱经历过一些,上古凶兽也曾接触过,不至于惧怕凡间猛兽,但此刻他神力俱无,又受了伤,赤手空拳一人还是小心为上。
朝着一个方向走,除了偶尔的鸟叫,这深林仅仅只有他一人脚步声,寂静得可怕。越往前走,似乎月光越来越惨淡阴沉,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约摸走了大概两个时辰,撑着身体走得格外费力,腿部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一会儿,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找了块石头正要坐下,定睛一看。不对,那大块石头上的血迹·····……
正是他落入这片深林的地方!
仔细回想,一个时辰前似曾来过,一炷香好像也是这儿……
他一直在原地绕圈!
再看天色,一轮残月透露着妖异的红,一阵凉风吹过,耳畔响起阴森的断断续续的女子笑声。
“什么人,出来!”昭黎握紧手中的木棍,竖耳倾听,此地荒芜人烟,眼前浓雾笼罩,天象诡异,实乃妖邪作祟。风掠过,树叶发出呜咽般声音,转眼又重归死寂。
远方隐隐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响,忽而消失不见,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他试探性向前走去,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
根本无需思考,下意识地拿着木棍拼尽全力,转身,打!
“啊!疼!”那妖怪身着青衣,看样子是个男子,一棍子下去已经打趴在地上,吸着冷气揉脑袋,昭黎思量着莫非自己生而为神,即使化作凡身也自有御妖之力?欲再甩棍子了结此妖,却被那妖精一把接住,木棍瞬间变成灰烬,昭黎也不能动弹了。
那妖站起身来,眉宇清秀,是个凡间十八九岁少年模样,皱着眉,拍拍手上的泥,叉着腰打量他,生气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啊,我帮了你,你还要打我,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昭黎愣住了,疑惑地看着他,缓缓道“你非妖邪?”
少年明显急了,回道:“你才是妖呢!你见过长得这么英俊潇洒的妖吗?你瞅瞅!我像妖吗?再说妖怪一定是会害人吗?你们凡间是这么说的?”
他自然不知凡间如何说起妖,只是今晚所遇让他不得不妨,眼前人来路不明,是敌是友还未可知。且他如今定在原地,手抬在半空不能动弹,只能先好好周旋。
未等他开口,少年挑眉,接着说:“你可知,今日是中元节?
他自然也是不知,摇头。
中元,鬼门大开,今日莫非是遇上鬼打墙,故而走不出这片山林?
少年绕着他打量了一圈,徐徐道:“你今日是遇到两个淘气的小鬼,她们和你闹着玩,山间终年无人问津,她们无趣的很,想多留你于此地。我受人所托,前来寻她们。若非我止住,今夜你怕是要在这原地走上一晚了。“
“原来如此……”昭黎愣了愣。
“我把她们叫出来,你一看便知。”
说罢,他摇了摇手,清脆的银铃声响起,少年身后便出现了两个估摸着五六岁身着桃红襦裙的姑娘,怯生生躲在他身后,露出两个小脑袋。
“小丫头们,还不快向公子赔礼.”少年假意愠色道。
昭黎看着两个小鬼乖乖地走上前,低着头,慢吞吞小声道:“全凭哥哥处置。”
果真如此。看来是误会他了,习道修仙者多有控鬼之术,那少年估摸着是一个小仙官,为神岁月,碰到恶鬼不在少数,看着这两个小鬼委委屈屈的样子倒让他生气不起来,便温和地说:“日后再莫捉弄行人即是,我自是无妨。“
两个小鬼连连点头,相视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转身消失不见。
少年看着他,眼底浮现一丝笑意,“常闻凡人惧怕鬼怪,你倒也不害怕她们。“
昭黎摇摇头,道,“不过是两个孩子,何惧之有?“
“怎么样,相信了吧。“少年叉着手, 抬眼道。
昭黎点头。
说罢,便挥手解开了束法,昭黎松了口气,看着他,真诚作揖,道“多谢仙者相助,我误入此地,四周妖异,出于防卫才出手,还望仙者海涵。”
“仙者?“少年疑惑,他似有些惊讶,转而一笑,负手而立,挺直腰杆,庄重道:”不错,在下正是神仙,神仙自是不与凡人斤斤计较。“转而又想起什么,接着沉稳嘱咐道,”看你的年纪约摸二十四五,在凡界寿命还长,只希望这几十载勿要泄露天机,今日之后便忘了此事。于你我都好。“
这个他是知道的,修炼成功的小仙需要恪守仙规,不得在凡界暴露身份,否则会遭受天谴,神之历练亦是如此,暴露出神身份,会改变世间定数,施加在他身上的封印会让他体会灼心般痛苦。
他点头,郑重回复:“在下定会铭记在心,还请仙者放心。“
少年笑道,“如此甚好“。
偶有微风拂面,雾气在慢慢散去,月色散落林间,借着清辉再仔细打量一番昭黎,虽衣衫褴褛,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血迹,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但满面从容,眉目如画,对上他的双眸,点点笑意,好奇道“你非常人,何故落魄于此?“
昭黎思索了一会,微笑道:“我不想骗你,不可说。“
少年点头,“我亦是喜真诚之人“接着从袖里掏出一片叶子,递给了他。
那树叶如蝴蝶状,叶脉晶莹剔透,在夜里散着微光。
“这是?“昭黎疑惑问道。
“仙界的一种树叶,你吃了他,伤会好很多,你的左腿骨头断裂,皮外伤也不少,待你从这儿走出去之时怕是腿也就废了。”那小仙不紧不慢说道
他略有惊讶,为神六百年,竟从未见过此物。
“你一直朝个方向走,一个时辰便会走出这里,有我的气息,山鬼们也不会为难你。“说罢一挥手,昭黎的衣服便变成了一袭青衫,和那小仙衣着无二。小仙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昭黎看了看,十分感激,“多谢仙者。“
小仙含笑,“不必客气,你我有缘。今日我还有要事处理,便就此别过。公子珍重。“
说罢,转身离开。
昭黎突然想起来日历练完成,回到神界,能报此恩,“仙者留步,能否留下仙者尊号。’
小仙回头,莞尔一笑,声音似环佩轻响,“就叫,安公子吧。”
“安公子……“昭黎立在原地,看着夜色里消散的身影,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这个小神仙倒也有意思,四境神域之中属北境之主性情最为温和,莫非是她座下小仙,待重回神界,再打听打听也非难事。
他摊开手掌,看着那片仙叶,散着柔光,入口即化,有着淡淡清甜,瞬时只觉周身舒畅,像卸下了一个包袱,疼痛感少了大半,长舒一口气。
如今也不着急,落入此处之时,只觉慌乱,此刻倒是倍感轻松,这林间松枝梳下月影,没有了小鬼的捉弄,倒听见不远处流水潺潺,还没好好看看这人间,清风,流水,夜半,如今倒是觉得不错。现在去哪儿呢?这人间百年会有怎样的经历等待着他呢?
随缘吧,冥冥中一切自会有定数。虽然这个世界一草一木都将有一日以他为尊,但比起百年如一日的神界,他倒是更喜欢这儿的随性自然,没有身份的拘束。
走吧,就朝着那小仙所指的方向。
浮生路漫漫,弹指不过百年。
那片山林向东行百里,是为齐国漳州,此刻长街无人,家家户户门前却挂着一盏灯笼,护城河上飘着点点莲花灯,宛如寂静星河。
据说中元节,鬼门开,留一盏灯,能够照着亡人归家的路。
凄清的城中时有银铃轻响,青衣公子慢慢走向护城河。十步远处,有一对头发斑白的夫妻,蹲在水边,放入一盏盏莲花灯,妇人含泪,对着烛火哽咽,反复念道:“ 信女张氏 ,一双幼女遭奸人所害,魂断深山,三年间每每托梦,皆言年幼找不到回家的路,在深山孤苦,思念家人…“说着悲痛地拭了把眼泪,“吾神白泽,望在天有知,信女愿自损阳寿,换我幼女亡魂不再受苦,得以归家超度,转世为安。“
丈夫亦是留下一行浊泪,在旁颤声:”夫人……”
青衣公子叹了口气,牵着两个小姑娘慢慢走上前,轻声说:“去吧,你们回家了”
两个小姑娘看着这对夫妻,眼里晶莹,齐齐跪下:“多谢神君。”
公子摸摸她们的小脑袋,“去吧,你们也好久没见父母了。三年里他们日日祈祷,头发也白了,此时虽看不到你们,但今夜梦里可以团圆。“
小姑娘奔向双亲,依偎在他们的怀里,”爹爹,娘亲。“
妇人仍是一遍遍祈祷,直至背篓中的莲花灯全部放入水中。
夫妇二人颤颤巍巍,轻声叹息,相互扶持着,一步一步,走过寂寥长街。小姑娘跟在她们身后,跳着笑着,“回家喽,回家喽。”
长街,每盏灯下都站着亡人,他们在自己家中,会心笑着看向两个小姑娘。
这温暖如同在生之时,虽然他们看不到,但之于此,心愿也该了了。
她靠在垂柳旁看着眼前之景,微微一笑,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世间本苦,却也多了分温情。
良久,似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爹爹,我大概明白了你当年湮灭之际所说的话了。”
风拂过,满城柳絮纷飞,那对夫妇,在长街转角处,慢慢合上门。
“走吧,蛮蛮,我们也该回家了。“说罢拔下头上的木簪,青丝三千垂下,清辉笼罩周身,颜容改变,目若清泓,秀雅绝俗,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英气,这风雅少年郎原是女儿身。
木簪也变成了正值豆蔻年华的姑娘,嘟囔着”少主,下次咱们能不能换个身份出现呀,我不想做簪子了。我也想做个翩翩公子。”
“翩翩公子有什么好的,还被人当头一棒。“她调侃道。
”可那一棍子也打到我了。现在还疼呢。”姑娘愤然道。
“好了,算我赔不是,若不是你天性胆小,我才不把你放在头上呢,重死我了。”少主接着一本正经地说。
“胡说,我哪里胆小了,我哪里重了”姑娘据理力争。
少主看着她,突然目色慌张,像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等等……”她声音颤抖,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蛮蛮,你的身后,有……“
“啊!”蛮蛮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吓得赶紧躲在她身后。
“有什么?什么东西?”蛮蛮紧张地说。
少主放声大笑:“哈哈哈,还说你不胆小。我骗你的了。“说完撒腿就跑。
“你站住!”
这一声吼,却发现吸引了满街的目光,那些断手断足的亡魂幽幽看着她,她只觉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赶紧追上去。
“啊啊啊,少主,你等等我啊——”
月下,漳州城楼,看着她二人消失的身影,黑暗中女子嘴角浮现了丝冷笑。“记住了吗?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怀里鸳鸯眼的黑猫应声淡淡回道,“诺。”
转而一跃跳下城楼,走向长街,融进漆黑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