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骑士团长

村上春树构建的这个世界或许是分层的,现实是有时空,逻辑,情绪,感知的存在,理念受时空制约甚少,可以在有限时间内变换形状;隐喻是混沌状,没有时间、感觉的存在,环境跟你所触发的关联相关,似乎完全是不受制约的地下世界。现实,理念和隐喻之间互相影响,比如在打开现实中的洞穴可以放出理念的骑士团长,杀死理念的骑士团长又能打开隐喻的通道,从而救出现实中被困在免色涉家的秋川真理惠。也可能在理念层面,“我”与柚交合,使她现实中怀孕;曾经出现在隐喻世界的无脸人,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了我,让我兑现画像的承诺。理念或者隐喻,会将你引向哪里呢,或许不需要太多的思考,只需相信它的指引。

一切从哪里开始? 失意画家离开家乡,独居知名日本画家的旧居,偶然发现阁楼上尘封的画《刺杀骑士团长》:年轻男子(唐璜)把剑深深刺入年长男子(骑士团长)的胸口,观看决斗的有年轻女子(唐娜·安娜),矮小敦实的仆人以及从地下探出脑袋的奇妙的目击者(长面人)。作者在这幅画里埋下了伏笔,“这幅画有某种特殊的东西!”。究竟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呢?男子冷酷的眼神,老人的极度痛苦,女子的惊愕和悲伤在故事里都是合情合理,唯独不知从何处探出来窥视的“长面人”,最是令人费解。广阔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正方形的洞口,而飞鸟时期并无下水道,而这诡异的洞口,好像“他正打开封盖从个人角度把我诱去地下世界”。

没有一件事情事发偶然,似乎都是必然,这也就意味着,每件看似有始有终的现实事件,都无法找到开端,因为现实、理念和隐喻在我们看不见的世界互相作用。如果非要找到一个起点,或许主人公发现这幅《刺杀骑士团长》就是整个离奇事件的开端。从某个夜晚开始,我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发现夜半山里的杂木林里,石堆覆盖下的地方传来没有规律的摇铃声。免色打开了古庙旁的方形石板,露出了一个2米见方的洞口,洞底除了一个古铃别无他物,然而似乎有将人吞噬的致命吸引力。古铃被我拿去置于画室,自此之后,摇铃声戛然而止。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我被摇铃声猛然惊醒,而铃声正是从画室传来,然后发现了跟画中一模一样的骑士团长。现实和理念开始交织。问题开始出现,理念是怎样的存在??理念,理念通过被他者认识才得以作为理念成立,可以形体化,但形体化时间和形象受限,因场合、因看我的人的不同而随意变化。“非邀请不能前往的体质”,并且只被特定的人看见。理念不依靠食物生存,时间计量以百年、千年为单位,理念可预见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理念的所作所为会影响现实事物的发展吗?若理念与现实任务进行沟通,或透露重要讯息,确实会影响别人的选择从而带来改变。比如,骑士团长预见免色要打电话请求我一件事,让我慎重考虑。比如,雨田具彦的理念显现在画室,观察自己的画;而我,在因婚变离家散心的途中以理念的形体跟妻子交合,似梦境又无比真实。“那般活灵活现的梦不可能作为单纯的梦了结,这是我怀有的实感。那场梦必然同什么结合在一起。而那应当给现实以某种影响。”

最终我应了免色的请求为疑似他女儿的真理惠画肖像画。同时因为种种奇怪的事情,我对那个放出理念的骑士团长的洞起了兴趣,开始着手画那幅《杂木林中的洞》。我领着真理惠看到了现实中的洞,“这个洞是不该被打开的,而我们却打开了”。我“即将有什么要发生”的预感成真了,真理惠不见了。我们在洞底找到了真理惠的企鹅饰物护身符,却不知真理惠的行踪,只是骑士团长给了命令“无论有什么情况都不能拒绝”。我在雨田具彦的病房前又见到了骑士团长,他告知我只有通过杀了他引起一系列连锁反映,方可知道真理惠的下落,否则“环必不上”。又或者说,隐喻的洞口已打开,必须牺牲什么才能得以平衡?我在雨天具彦清醒的刹那拿厨刀刺杀了骑士团长,通过这个行为把长面人拽到了这个世界。隐喻和现实开始连接。隐喻是什么?长面人是“简简单单的暗喻,仅仅是将东西与东西连结起来的东西”,是“不值一提的下等隐喻”。行动听命于事象与表达的关联性,通过隐喻通道来到现实世界,而隐喻通道因人而异,无一相同,现实中的人说的话可能影响隐喻世界中我的决定。我的妹妹小径或许就在12岁那年进入了隐喻通道,见到了她喜欢的爱丽丝等等一系列形象。双重隐喻是可怕的隐喻,依靠捕捉人的情思生存,住在身体最深重的黑暗里。像我的幽闭恐惧,以及对白色斯巴鲁男子的忌惮,都可能成为双重隐喻的饵料。隐喻的世界是黑暗的,苍茫的,崎岖不平的,我穿过无尽的黑暗和或平坦或高低不平的道路,见到了码头边的无脸人,并以企鹅饰物为代价渡河到了对岸。我见到了画中的唐娜·安娜,她说“决定道路的是您本身”,且告诉我双重隐喻的真面目。我耗费力气终于爬出隐喻的通道,发现自己跌落在杂木林中的洞中,而消失已久的古铃刚好在我身边。我最终被救,真理惠得以回到家中。现实、理念、隐喻的环得以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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