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纲是叙事的结构骨架,将其变成血肉之躯的并不是章节,而是场景。
——彼得.鲁比
我们天生就是通过场景来理解故事的。想想看,说起哪部电影我们不是会在脑海中浮现里面的经典场景呢?无论是《肖申克的救赎》中那逼仄阴暗的监狱牢房,还是《阿甘正传》中阿甘和珍妮依偎在一起的大树,莫不如此吧?
再如艾瑞克.拉森在《白城恶魔》中简洁有力的场景设计
房内光线昏暗,太阳已经西下,风拍打着窗户。在房间北墙的壁炉中,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发出嘶嘶声,房间暖和起来,干燥的热风吹到冻僵的皮肤,让人感到阵阵刺痛。
三个细节——光线、风噼里啪啦的炉火——将我们快速带回到上个世纪,把我们带进这个房间。我们感受着当时屋内的气氛,等待的即将发生的事情。
当你着手创作一篇非虚构故事时,不妨将自己想象为剧作家。你必须要搭建舞台,因为只有在舞台上的故事才能展开;因为只有拥有了故事空间,你才能让人物去呼吸,去走动,去表演。只有将人物、动作、场景三者配合起来,故事讲述才具有了稳定的三脚架。
选择场景
作家在选择场景时,要把焦点放在主人公身上,并关注他们为了战胜困难、解决困境而进行的努力奋斗。好的场景将:
1.导致下一个场景的发生,创造因果关系
2.受主要人物的需求和欲望驱使
3.探索人物为了解决困境而实施的各种策略
4.展现能够改变人物立场的行为,并与故事的结尾息息相关。
报道场景
报道作者应该向那些大师级的导演学习:
希区柯克曾经把摄影的合成、聚焦技巧运用的炉火纯青。当摄像机镜头扫过房间,停留在一个镇纸上,你就知道这个镇纸将在故事中发挥重要的作用。
作者应该遵循契诃夫法则:
如果没有人想开枪,千万别把荷弹步枪放在舞台上。
善于刻画透露真情的细节
每一位出色的故事作家都能不断发现生活中的小小真相。
比如特雷西.吉德尔笔下的小城警察全身心投入到他的工作中,因为他一直就想当一名警察,作者观察到的细节把这个事实表达得非常到位。
位于福布斯大街的家中,在卧室衣橱的内壁上,汤姆用铅笔写着:
汤姆.奥康纳,1972年9月29日
我想当警察。
我现在上六年级了。
集体细节
如果作者从抽象阶梯的底层向上爬几格,他会描写人物群体、街坊邻里甚是整座城市的群像,为我们营造一个真是的场景。比如还是上文《小镇警察》的故事中,作者调整摄像机的镜头,通过这名警察的眼睛审视着他所管辖的区域。
汤米不时地打量着一小群身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他们在普瓦斯基广场问询台旁边闲逛着——滑板青年反戴着棒球帽;帮派成员穿着松垮的裤子,戴着金链子;还有些人穿着破烂的黑衣服,上面带有尖尖的装饰物。
空间
舞台是三维的。如果你想让读者沉浸在故事中,和角色共享舞台,你就应该让他们感觉到舞台的每个维度。
比如下文,作者描写坐船沿着密西西比河溯流而上,到达大西洋的场景:
夜更深了,船长打开一盏巨大的探照灯,在上游形成一道银白色的光柱,受惊的昆虫在闪烁的光柱里狂狂乱飞舞。在前方的黑暗中,导航浮标反射着红宝石和绿宝石般的光芒。东岸之上,一轮满月升起,缓缓地从门廊支架间穿过。船只在蜿蜒曲折的河流中前行,如同深处维多利亚时代的巨石阵中。
请注意,作者是如何运用探照灯来创造空间感的。很多透视性强的画面也可以这样处理——一条小路蜿蜒深入积雪覆盖的树林,一段向上的楼梯一条延伸至天际的铁轨。这些技巧可以帮助我们充实场景。例如,视差现象——在上文中,月亮似乎在门廊柱子后面移动——既增加了透视感,又增加了动感。
确立镜头
不仅仅是书本故事需要创造空间感,电视和电影故事需要确立镜头。依然以《小城警察》为例,开始时,作者确立的镜头更加宽广,包括了这个警察活动的整个舞台:
站在西马萨诸塞州的霍利约克山山顶举目远眺,你可以看到康涅狄格河谷,直达天际的广阔田野和森林风光,老城北安普敦位于天然屏障之中。东边一条宽阔的河流蜿蜒流淌在玉米田间。西北边,远处伯克郡的丘陵连绵起伏,比北安普敦的许多房屋尖顶还要高……
故事就发生在这个城镇里,因为作者一开始就把镜头完美地架在了山顶观看场景,读者可以继续体验这个风景之中的城镇。
氛围
经验丰富的作家不仅会搭建结构细致的空间,他们还会营造出一种氛围,使读者轻松获得体验,甚至能够自由呼吸。
比如为唤起读者对19世纪90年代生活的感觉,艾瑞克.拉森利用文字叙述来创造氛围:
煤烟长期笼罩下的城市,嘶嘶作响的煤气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这种细致的场景描写很容易让读者意识到那时的芝加哥到底是什么样子。
场景的构建
报道通常采用小学老师教授的数字序号式写作提纲,而故事会通过一系列精挑细选的场景来讲述这一切。比如《华尔街日报》上的《渔夫》一文,介绍了一项古怪的英国运动——粗犷捕鱼。
作者拟订的简单场景提纲如下:
第一幕:养蛆农场
a.院子里的死绵羊
b.在农舍里喝茶
第二幕:酒馆
第三幕:水渠
第四幕:酒馆
第五幕:捕鱼冠军阿舍斯特的卧室
如果你习惯于将故事想象成一个个的场景片段,那么设计场景结构就自然成为叙事的第一步。没有什么比在脑海中阐述故事更为重要的了。因此,通过场景提纲来简化报道和写作就显得十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