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海

他喝了口咖啡,睡了,沉沉的睡了,孩子曼诺林陪在他身边。两天前,他曾打到了一条巨大的马林鱼,如今只剩了一副白白的骨架。

84天以来,他天天出海,却又天天空船而归,连他的帆看上去都像是一面“标志着老打败仗的旗子”。

他的老伴死了,以前跟他打鱼的小孩曼诺林也在父母的强迫下,到其他船帮忙去了。但曼诺林很尊重老人,每见老头回来,总要走下岸去,帮他收拾钓丝、鱼钩、鱼叉什么的。老人的鱼屋空空如也,老人与小孩说着其实并不存在的晚上的饭菜,谈着喜爱的棒球队,将对话日复一日继续下去。曼诺林照顾着老人,为他买来便餐,准备好明日用的鱼饵。

老人睡了,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老是梦见狂风巨浪、大鱼、搏斗之类的事,而是梦见异域他乡和沙滩上的顽皮可爱的狮子。

今天,老人带着曼诺林的祝福离开。这是老人没打到鱼以来的第85天出海了。天气晴朗,海面平静。他向远海划去,他决心冲破霉运,捕一条大鱼。他一面划船,一面与大海、鱼和海鸟交谈,“生活与斗牛差不多。不是你战胜牛,就是牛挑死你。”老人说,自孩子曼诺林离开他以后,他便养成了这种自言自语的习惯。

不久后,他感到钓竿动了。他觉得在下面深处,一条马林鱼正吃着钩尖上的沙丁鱼。“一定是一条大鱼吧。”他轻轻的拉拉钓丝,发觉到这是一条巨大的马林鱼。

“这条鱼很聪明。”老人想,“他只是不争扎,一直把船拉到海面中央。”整个白天,老人在奇怪的旅行中度过了。老人拉着钓丝的肩酸痛异常。此时,他渴望孩子仍旧留在他身边,那就能搭一把手了。同时,他对鱼也产生了奇怪的感情,他欣赏鱼的勇气和聪明。

夜里,老人很疲乏,他希望自己能睡上一会儿。

第二天,老人除了深深的疲惫外,左手又开始抽筋,而且痛得厉害。他终于看见了浮出海面的鱼,它比小船还长,非常漂亮。午后,抽筋停止了,老人吃了点生鱼,为即将到来的抗衡积蓄能量。夜里,老人的手在鱼的又拉又跳中,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第三天,鱼开始打转儿,“这是较量即将结束的迹象,我马上要赢了。”“不过话得说回来,没有一桩事是容易的。”老人想。鱼露出水面,老人努力将它拽近些,再拽近些。他忍住手心中的疼痛,使出全身力气,将鱼叉干净利落地扎进鱼腰。大鱼很快在挣扎中死去,老人将它捆在船边,开始准备返航。

可是,老人的麻烦并未结束。死鱼的血招来了鲨鱼。它们循着航线游来,大口大口地咬掉鱼肉。看到鲨鱼蓝色的脊背后,老人成功地杀死了一条鲨鱼,但鲨鱼下沉时也带走了鱼叉,不得已,老人只好凑合着用刀子、棍子、船舵与鲨鱼们搏斗。当半夜小船驶进港时,昼夜的搏斗已使老人筋疲力竭了。那条大鱼也已残缺不全,它的美丽和它那贵重的鱼肉都已不复存在。

老人悲哀而寂寞地放下桅杆,收拾起损坏了渔具,神情恍惚、踉踉跄跄地走回自己的陋屋。他已疲惫不堪,趴着身子便沉沉睡去。

孩子曼诺林先是为老人的遭遇哭泣,但他没有吵醒老人,只是默默端来咖啡,老头醒了。他表示无论父母怎么反对,他也要跟老头儿一起打鱼。

大鱼只剩下一根粗大的鱼骨,被扔在垃圾堆里。茅棚里,喝过咖啡的老头儿又睡着了,他正梦见狮子。孩子曼诺林陪在他的身边。今天是他一条鱼都没有钓到的第8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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