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人不是可耻的

作者：林水仙

      我总不相信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因为我总是独来独往，但我并不对此感到羞耻，甚至乐在其中，虽然我同样热爱张楚，热爱他的《姐姐》。

        每当我一个人走在街上，总会留意身边形形色色的行人，他们不仅是组成社会的个体，还是贯穿生命长河之中某一段落始终的重要角色。有些人腹有诗书气自华，我便敬畏；有些人幽默风趣但自抑，我便感同身受；有些人一身烟酒醉醺气，我便远离，顺便担心他能否安全到家。

        我是一个享受孤独的人，因为我冷漠、不近人情，甚至喜新厌旧。月季绽放之时，我可以爱得如同弗洛伦蒂诺那样倾尽热情与心血，却不能像他一样爱得长长久久悲悲切切，他为爱而生，为情而泯，但我不是。我习惯孤独，偶尔爱人，别人永远成为不了我生活的全部，我不会因谁而生，抑或因谁而死，失去理智的爱情和亲情都是可怕的，既然人类进化成不必要一起狩猎、一起采果的现状，那么首先就要耐得住孤独，再者便是去触摸、去亲吻、去报之以歌，孤独不是可耻的，孤独的人更不是，他们拥有更强大的自尊和智慧。

        古代的智者和哲学家往往是孤独的，孤独往往酿造无与伦比的哲思。他们身边不乏追随者，却能静下来听从自己内心的指引，所以从精神层面上来说，是一种高阶层的孤独。我仰仗那些空中楼阁，惊叹先贤们留下的智慧的印记，于是拼命读书学习，妄图能与他们比肩观望世界，看清人类的未来。然而我不能。我没能拥有足够深厚的积淀，没能拥有精神上的超然孤独，所以即使我拜读完图书馆所有的哲学著作，也不一定能够成为一名优秀而独立的哲学家。

        能成为一个普通人，已经是我最大的奢望了。我享受孤独，所以我独立、客观、理性；我害怕孤独，所以我含蓄、掩隐、逃避。两种矛盾同时在我身上发生了。我希望能有人永远陪着我，却又希望他只是在远处观望，不要触碰惊扰我。孤独是敏感而脆弱的。我害怕敲碎了那一层石灰色的硬壳，里面全是黑色的、腐烂的蛾子的尸体。

        我宁愿不知道结果，我宁愿它继续孕育。

        睡不着的时候，总会想着写点东西安慰自己，但有时又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同情，便撕了稿纸，一页一页，在夜灯下像是翩跹的蝶。好在换了手机，否则孤独的代价就是一片片林木无声的殉葬。

        可文字并不孤独。

        一组词，一句话，总是在不停集合汉字进行排序，打字便显得冷冰冰了，最好是在米黄色的稿纸上认真书写，如此成就了比划字句之间的缠绵离合。我没有定期写作的习惯，如此随笔却也倍感安心，听起来也许是有些寂寥，但是洒在纸上的月光都是轻暖的，何况我的心头呢？

        所以大可不必觉得孤独便可耻了，恨不能扎进聚会里认识百八十个所谓朋友，遵从自己内心便是好的。孤独是一种态度和选择，更是承担某种潜在责任的表现。

      我终于还是热爱孤独，享受孤独。

      孤独的人不是可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