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联，满足你对一个村庄所有的幻想

文/妖精婆婆

东联是洋县的一个村。

我去东联的时候，是初夏，穿了件水蓝色印花旗袍，面料有点褶皱的那种，遮阳帽拿在手上转来转去，不肯归位头部，东联平坦开阔，放眼望去，满目葱茏，白墙红瓦点缀其间，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生怕戴上帽子遮挡了视野，阻挡了空气流淌。

去过很多乡村，阅景无数，按理早就审美疲劳，但东联好似一群美女中气质颇为特别的那位，很吸睛。似曾相识，又面目全非；闲适恬淡，又生机勃勃；朴素乡土，又紧跟时代潮流。

漫步在东联的村道上，路两旁是一陇挨着一陇的菜地，顶尖带刺的黄瓜、泛着粉红光泽的西红柿、绿油油的韭菜、鲜嫩青翠的小白菜、辣椒、茄子、土豆、冬瓜、豆角……平整的土地被分割成大小不等的块状，像彩色的棋盘。

我如数家珍，从常见的到稀有的，每一种蔬菜我都能准确无误地叫出名字，说出它的习性，朋友夸我活的接地气。我与蔬菜的情结要追溯到孩童时候，小时候的我，有一段时期口腔溃疡、脸上生疮长达数月不能痊愈，外婆用了土方子，每顿给我煮一碗菠菜或者白菜汤，不加任何佐料，翡翠般碧绿透明的汤汁在搪瓷碗中打着旋，入口清淡香甜，10天左右，那些发红的硬邦邦的疮包居然慢慢散去，从那时我就知道，人类离了蔬菜活不好。

夏天的晚上，外婆摇着扇子给我讲故事，让我猜谜语：“细白嫩肉裹紫衣，霜儿一打不成器。”茄子。我大声回答。外婆笑吟吟地再出一个：“圆圆脑袋樱桃色，深深埋在土里头，青青尾巴外面留，营养美味啥都有。”碧绿的蔬菜、夏天的夜晚、慈祥的外婆，是我童年记忆里永远的画面。

从一幢二层楼的小院里出来一位妇人，松松的随意挽起的发髻，宽松的棉麻衣裙，竹编篮子在手上晃晃悠悠，出了院门，三步五步便跨进了自家菜园，系着脖铃的小狗叮叮当当跟在主人脚边，妇人从菜园里摘了豆角、西红柿、黄瓜，她拿起一根顶尖带刺脆生生的小黄瓜细细端详，仿佛在说：“今天怎么料理你呢！”清晨的阳光洒在妇人脸上，泛着红润健康的光泽，她的皮肤细腻紧致，我竟生出几分妒意，我们年纪相仿，我却这般暗淡苍白。精美昂贵的化学美容品终究抵不过吸收了天地日月精华的新鲜蔬果的养份，谁让人家生活在东联呢？好在，歪打正着，总算穿对了衣服，东联的气质与印花旗袍很配，与舒适的棉麻很配。

东联是以种植蔬菜而久负盛名的村庄，东联人有几十年相传下来的侍弄蔬菜的技艺，还有一颗只售卖健康安全蔬菜的红心，东联的蔬菜在种植过程中，不使用化学化肥，不使用添加化学合成的农药，除自家食用的极少部分外，绝大部分供应给周边县市，甚至运往外省。东联人的辛勤劳作，以红红绿绿千姿百态的蔬菜为载体，化作蛋白质、矿物质、维生素、芳香物质、纤维素、水分，活跃在千家万户的餐桌上，孩子们茁壮成长，中年人被消除体内的“氧自由基”而延缓衰老，老年人延年益寿。我很好，我们都要好，这就是东联人的朴素情怀。

东联的蔬菜是菜，也是绿色的风景。如果看风景，东联却不仅仅有蔬菜，村道两旁、菜地边上、农舍院内、围墙边上，到处是花木和果树，李子树蓬蓬勃勃，琵琶已经挂果，葡萄架越过农舍的围墙一路蜿蜒而下，桃树被压弯了枝头，伸手可得。月季正恣意开放，赤裸裸地炫耀她的艳丽；芍药结了菱状的荚，第一次见到芍药的种子，赶紧拿出手机拍照留念；栀子花的清香四处飘溢，不时有人吸着鼻子赞叹：“好香啊，好香啊！”

雪如姐一生爱花如命，被称为“花痴”，我问雪如姐：“东联不是蔬菜社吗，咋种这么多的花？”雪如姐说：“蔬菜满足的是口腹之美，花木满足的是精神需求。”深以为然，十九大以来，党的宗旨已经转变为：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的需求，环境就是民生，东联不知不觉就走在了时代前沿。

我在一大片有机油桃园前驻足，伞状散开的树冠柔韧有力，碧绿茂盛的树叶下挤挤挨挨挂着红润油亮的桃子，像红灯笼点缀其间，又像孩子初生的笑脸，一派丰收的景象让人心生喜悦。一位扎着低马尾的年轻妈妈带孩子摘油桃，孩子一边拍手一边蹦蹦跳跳大声叫嚷：“妈妈，我要这个，我要这个，这个又大又红！”“到底要那个，每一个都是又大又红呀！”妈妈温柔地笑着说。同行的村组干部傲娇地介绍：“现在这些年轻人也踏实地很，这一双巧手绣出的十字绣买几千元呢！”他指着低马尾妈妈说。我不由地赞叹，这真是个神奇的村庄，一个小小的村子，出了一位多情的诗人李雪如，一位博学的作家程宏安，没想到还隐藏着年轻的刺绣高手。到底是幽静美丽的环境催生了丰盈细腻的情感，还是生机盎然的精气神造就了富庶文明的村庄？

我的脑海中出现这样的画面：夏夜，晚风习习，树影婆娑，干净整洁的农家小院，果盘里新鲜的桃李晶莹剔透，一捧栀子花悠悠地散发着香气，孩子酣然入梦，年轻的妈妈在灯下飞针走线，她绣瓜果蔬菜，绣自己熟悉的生活，更绣着东联的锦绣未来。色映金盘果，香流玉碗浆。这不就是我们向往的田园生活么？

同行的伙伴为了活跃气氛，调侃村组干部：“来，讲讲东联的奇闻怪事，比如公公和儿媳妇有一腿的那种？”陪同的村干部笑着说：“这可能会让你失望了！东联有三多，花多鸟多蔬菜多。东联有三无，无斗殴乱情，无搬弄是非，无聚众赌博。”

这样说笑着，到了花河，光是这条河的名字就足以调动美好浪漫的情绪，大片的杨树林昂首挺胸地排成队列，亭亭玉立，清新动人，微风过处，她们互相问候，又像在对来客挥手致意。不时有白鹭从林间起飞、降落，一边在花河边觅食，一边远远地看着我们，芭蕾舞演员般清新脱俗，高贵典雅。一只朱鹮从我们头顶展翅掠过，朱红色的羽毛在空中划出红色彩练，大家同时惊呼赞叹，村干部说：“朱鹮是吉祥鸟，你们有好事临头了！”我们笑着回应：“这种壮景，是东联鸿运当头，步步高升的预兆。”

一幢挺拔的大楼落地东联，宏伟气派，建筑工人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最后的工程。村干部介绍说，这是洋县中学的新校区，这里建好后，洋县城里的一中就完全搬过去了。一座县城的重点中学落户一个村庄，我还是第一次耳闻，感叹东联魅力的同时，也感叹决策者的眼光，这里真是宜居宜静心读书之处。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好山好水，好风景好地方，让喜欢它的人陷入纠结：既想私藏独享，又想向全世界炫耀。分享是美德。我微信友人：我们时常梦想回到村庄，回归田园，我们到底在向往一座村庄的什么？她迅速回复：幽静的环境、能够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农家院、推开窗就能看到的绿树田野、能听见鸟鸣水响......

我说，我已经寻访到这样一座村庄——东联。有蓬勃的绿树、花香正烂漫、花河静静淌、鹭鸣轻舞、书声朗朗，雪如四季以花锄写诗，宏安正推着眼镜翻阅古籍......

友人问我，什么时候去东联最合适？我说，随时！东联的今天、明天，一年四季皆可爱，三月拾花酿春，六月流萤染夏，十月稻陌拾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