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

    今天爸爸突然给我发视频，很意外的一次。每次开场白，我都会很戏虐地喊他:“老头，你又干啥？”而他也会像小孩一样打趣跟我说:“我想我丫头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这么久都不打电话给我。”或者像一副语气低落的口吻:“你看别的女儿，都会经常给她爸爸买衣服，买鞋子，常回家看看。而我丫头，一年难得回来几次。”再者就是很哭丧打电话给我:“女儿啊，你是不是过得不好啊，为什么那么瘦？小赛是不是欺负你，让你受委屈。你不要替他说谎，我心里明镜似的，亮亮的。”

      我知道，他是真的想念，他外地的女儿了。读大学以后的十年，他的孩子就在外漂泊，从不让他操心。就连结婚的大事，也是她自己操办。他觉得，他的孩子长大了，除了想念和担心，心里多了一份愧疚。

      我的爸爸在遭遇人生几大挫折后，曾经低迷很长久的时间。浑身爆发着负能量，作为子女，为了让他恢复正常，做了很大的心理辅导工作，全心全意地给他安慰和支持。那个时候，他很像迎风流泪的林黛玉，举首眉头间，围绕着很阴郁的悲凉。

      他像黑暗大海里一只简易破碎的小船，一个浪花，就可以永久地把他吞噬在深不见底的世界里。他对我说，要不是因为有了牵挂的孩子，他放心不下。孩子既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全部。

        一直听说，求神拜佛，心诚则灵。近年来，我有闲暇的休息日，都会去深山老庙。为我亲爱的老父亲，祈愿。希望他老人家，放下怨恨，放下心结，安然无恙。为表诚心，年年都会去。

        许是时间这味良药，让我父亲积蓄的心结逐渐释然。这几年我和弟弟也逐渐成家，立业还差了点。但是家庭还算和睦。这个时候，他就会像守财奴一般，叮嘱我和弟弟，努力挣钱，要记得给他，养老。我和弟弟都会跟他拌上嘴，逗逗他。

        今天父亲发来视频，他跟我说，“过两天是你生日。想好怎么过吗？你婆婆他们给你准备什么礼物没？”我怼他:“我可是你亲生的，你准备了礼物没？”他倒是毫不客气地回答:“我没有，我把你抚养长大，就是最大的礼物。你还欠我很多礼物呢？”我故作生气的模样:“哼，我绝对不是你亲生的，你怎么这么不讲人情！”父亲意识到说漏嘴，连忙道歉:“你怎么不是我亲生的，我银行卡里的密码都是你们的生日，就是银行卡里面没钱而已。”

        父亲心情不错，估计是我的生日了，他很开心。很久很久，都没看到他这样愉悦的表情。他笑的时候，眼角上皱纹的线条，又黑又亮，他老了。那一刻，我心里很酸涩，强忍着悲伤，跟他开心聊天。

        他老了，我怎么以前都没发现呢？赛先生说我，都快三十了，我们的父母怎么不老呢？

        岁月不饶人，我们又何尝饶过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