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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义和团运动的起源》
义和团运动不仅是鲁西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 , 而且也是该地区民间文化的产物。很明显 , 如果义和拳荒诞的刀枪不入仪式和降神附体不与华北农民的思想相吻合 , 它们就不会流行得那么快。
正是从各种五花八门的信仰、拳术、民间宗教以及一种重要的民间文化形式——民间戏曲中 , 义和团得到了最初的启发。
山东作为孔孟之乡是中国正统的根源 , 但是它也以异端和暴乱著称。 18 世纪中叶 , 一位巡抚曾说 :“东省恶习 , 立教惑众 , 积渐已久。”事实上 , 山东“异端”的历史与儒家正统一样古老。周朝时 ( 公元前 1046—公元前 256 年 ), 鲁北的齐国以出巫师著称 ( 齐巫 ), 他们的活动就有降神附体。
毫无疑问 , 将弥勒佛的太平盛世预言、道教的神秘性与无生老母创世说中的宇宙主义结合起来 , 在组织起义上是一种有效的方法。
在公元 18—27 年的赤眉起义中 , 一位来自该地区的齐巫起了主要作用 , 他替天说话 , 反对西汉王朝。汉朝 ( 公元前 206—公元 220 年 ) 末年 , 山东又出现另外一种农民骚乱根源 , 即太平道。黄巾起义有大量的神符咒语 , 张角的秘密宗教即太平道靠此治病。
山东 , 特别是山东、直隶、河南和安徽交界地区经常发生白莲教徒领导的起义 , 其原因不明。该地区旱灾或淮河、黄河水灾频仍 , 农民可能是感到现世的生活岌岌可危 , 因此就愈加容易接受秘密宗教的救世学说。
山东秘密宗教生命力顽强 , 这是清代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山东省是韩书瑞 (Susan Naquin) 所说的“坐功运气型”白莲教的主要发源地 , 韩书瑞把“坐功运气型”与“念经型”(像大运河船夫中流行的罗教 ) 区别开来。念经型以准僧尼的素食为生活方式 , 在经堂中集体诵经。它依靠经文和经堂 , 吸引文人和富户。但是它太公开 , 极易被官府发现。由于以上的特点 , 这些秘密宗教多在华南一带 , 它们远离京城 , 以躲避政府的监视 ; 他们不太可能参与颠覆活动或在经文上散布谋反思想。
八卦教起义有三个主要首领。林清 (“天王”)是个精力充沛的人 , 他四处漂泊 , 当过更夫、赌徒、医生 , 还干过各种零活 , 后来定居在北京南边的一个村庄里 , 加入一个小小的白莲教组织 , 不久他就担任了首领。 1811 年林清和李文成 (“人王”)取得联系 , 李不久当上豫北滑县和周围山东、直隶地区秘密宗教大网络的头目。第三位首领是冯克善 (“地王”),他习武练拳 , 对宗教不感兴趣 , 却极有能力从山东、河南、直隶边界地区的练拳组织中吸收随从。当连年自然灾害和粮食歉收造成一种适宜的社会环境时 , 这些雄心勃勃的秘密宗教新首领与习武者的结合就为暴动提供了可能。
山东人蜂拥来到富裕的“满洲”, 他们身强力壮, 品行好。中国海军中最优秀的兵员均来自他们当中; 这些人勇敢无比, 不管是沦为盗匪, 或是自力更生开发辽东和“满洲”的资源
从清代至今 , 军队都是去山东征募那些强壮、忠诚、勇敢的士兵来保卫国家。但是 , 同样的性格也使另外一些人沦为盗匪。
秘密宗教和习武组织的普遍存在是鲁西社会环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二者代表了普通农民的群众性组织的传统 , 这些组织不怎么受正统绅士的领导或干涉。在这样的组织中 , 人们习惯于接受领导者传授具有多种神力的符咒谶语。练武组织使青年防身自卫的团体合法化。这一切都必然使 19 世纪末义和拳在鲁西很容易获得响应。
我们不必去寻找义和拳组织上的源流 , 我们需要发现的是与义和拳相似的仪式、习惯 , 看它们是怎样传播开来 , 并成为华北民间文化的一部分 , 后来又怎样被 19 世纪末的义和拳吸收 , 并用于新目的。
由于末世说使白莲教与普通中国民间宗教相分离 , 因此不强调末世说可能会使白莲教更有效地组织发动群众。特别是在百姓遭到清军的蹂躏后 , 起义军必然赢得百姓的支持。正如僧格林沁所说 :“民之恨兵 , 甚于恨贼。”据载 , 其他人对义军也很同情
会拳术是个重要的本领 , 在鲁西尤其是这样 , 但它本身在政治上却是中性的。拳民可以加入秘密宗教 , 也可以参加官军 , 他们选择其中的哪一方不是由他们的拳名或拳类决定 , 而是由每个拳民 或练拳组织的特殊社会和政治环境决定。
武生员经常是华北平原乡村里最有影响的人。练拳在该地区特别普遍 , 它不仅是年轻人的一种消遣 , 同时也是不安定的乡村里一种看家护院的方式。但是 , 这些习俗不是异端传统 , 它作为鲁西农民文化的一部分而存在
。关公开始日益走红。这可能因为他忠于朝廷 , 也可能是他在中国民间宗教中家喻户晓。新神的一个共同来源是流行于乡间的乡土文学和戏剧。秘密宗教徒自称是小说《封神演义》中英雄人物的再生 , 后来许多义和拳神祇都由此演化而来。
虽然官府的迫害从组织上削弱了秘密宗教 , 但这也使秘密宗教和民间文化紧密结合起来。在清政府相当衰弱的条件下 ,19 世纪末秘密宗教又开始重新活跃起来 , 这不过是这个地区民间文化综合能力异常强大的一个例子而已。
拳民应该作为村社的保卫者出现 , 这不仅有助于为村民们所接受 , 而且也有利于为官府所容忍 , 这是义和拳所希求的。 19 世纪末 , 官府和农民都在寻找抵御步步进逼的西方帝国主义的新方法 , 列强的威胁为义和团运动的爆发提供了最后的前提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