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的青春,我们曾经来过

        语苏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她几乎占据了我初中生活的全部。因为有她的存在,我的初中生活也并非自己想象中那般无聊。

        语苏家境很是一般,生活很是拮据,一元钱她都当两元的来用。在我的认知里,她绝对算得上勤家持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手。有她的地方,蹭吃蹭喝是件很解馋的事。并且做饭全程都不用人帮忙,她一个人就能搞定。我每次都像大爷似的,坐等饭来张口!这让我很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可语苏的懂事与忍让,有时会让我很恼怒。

      因为她长的有些胖,圆滚滚的挺可爱!可其他同学却不这么认为,尤其是一些男同学,老是拿她胖说事,各种难听的话都说的出口。对着语苏挤眉弄眼,竖竖中指都是常事,有时还彼此指着语苏窃窃私语。每当这时,语苏总是低着头,装作没听见,装作不在乎。有好几次,我听到那些污言秽语,我都忍不住要抓狂了。可是语苏却始终不卑不亢,像没事人一样。可她哭红的眼睛是从来不说谎的。有次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冲她吼道:“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他们怎么骂你的,你就不会给他怼回去吗?若怼不行,你可以扇他两个耳光。哭有个毛用,这样只会让人瞧不起!”

      “我不会动手的,我不要惹事!我……”她欲言又止地样子让我恼怒极了。

      “那你就不要哭了,看着让人心烦!” 我愤怒地说。

        自此,她再也没有在我面前哭过。这让我很难过,也很是内疚。我不想她总是唯唯诺诺的受人欺负,可又不知怎么帮她,我不知道我是再生自己的气,还是生她的气。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她懦弱无能,而是她心里装得太多。她怕她在学校里和同学起冲突,会让老师叫家长,让父母脸上难堪;更怕父母知道自己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辱,心里会难受会操心。父母为她已经付出太多了,她不想再因自己的事情,再让父母烦忧了。所以她会哭,会无视,会忍;但她不会去激化矛盾。她不会因为自己穿得不好,吃得不好而低下头;但同学们的冷嘲热讽,让她低下了头。每当课间活动,我不叫她出去玩,她都不会怎么走动,除了看书似乎没有其他,这让我很是费解。因此,每当课间,我会拉着她,一起看同学们打篮球,一起上厕所,一起散步,一起玩。

      然而有天,我发现语苏对一个男同学的态度,和对其他同学的态度不一样。没有无视,也没有冷漠,更没有淡淡的敌意;有的是远远的注视,侧耳倾听,和不自觉地微笑。这也太奇怪了。

      “嗯!咳咳!那个,你在看谁呢?看得这么认真,也没见你这样看过我啊!”我不满地说。

      “也没有看谁,就是瞎看看!”她含含糊糊地说。

      “噢!你是不是当我瞎呀!你不说他是谁?那我自己可过去问了。问时,要是用词不当,你可别怪我!”我说着,迈步朝她看的男生的方向走去。

      她急了,一把扯住我说:“他是我认识的人,名字叫韵晨,帮过我!所以就看了一下。你别去找他问。”

        “噢!几班的?帮过你?你那叫看了一下?我一个大活人对你说了那么多话,也没见你吭声;那还叫一下?”我不客气的说。

        “我错了,下次一定认真听你说话。那个,他是一班的,帮过我忙,也算认识。”语苏小心翼翼地说。

    “噢!那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喜欢上人家了,不然怎么老往那边看呢?”我贼嘻嘻地问。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就是看到他,会忍不住去关注他。听到有关他的事,也会想到他,仅此而已。”语苏蹙着眉说。

      “你傻呀!那不是喜欢是什么?”

      “你知道?你也喜欢过?有喜欢的人了?”语苏瞪大眼睛看着我说。

        “有个毛线。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偶像剧里不都这样吗?再说了,我们班里又不是没有开小差的人。能不知道吗?”我斜了一眼,胸有成竹地说。

    “噢!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像我这样的单身主义者,你还是别抱希望了!对了,那家伙有什么好喜欢的?”

    “我也不知道,就感觉他人很好,很有个性,和其他人同。”

    “噢!那你别有了爱情,就没了友情。你要是没把我放第一位,我可会坏事的噢!”

    “怎么会呢?就算少了全世界,也不少了你;谁叫你是我朋友呢!”

    “这还差不多,这话我爱听!”我开心地说。

      虽然我不知道语苏和那个男同学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知道她的确很喜欢那个男的。有几次我看她在一个很精致的本子上,一遍一遍的写着“韵晨”两个字。为此我没少酸她,可她却是乐此不疲。那两个字被她用不同的字体写出来,并且用不同的字体围成不同的图案;有心心相印,有万千纸鹤,有彩色星星等。我尤其喜欢她用荧光笔写的一页字,在黑暗里闪闪发光,像极了无数个萤火虫,好看极了!可就不是写给我的,这让我酸极了!

        有那么几天,语苏几乎心思都不在学习上。看见她在奋笔疾书,但她不是再记笔记,而是在写着那两个字。

      “你还有完没完?你父母拿钱是让你来上学的,不是让你来亏先人的,你天天写他的名字,有意思吗?你要是把用他名字绘图案的心思,放在学习上,早就全年级第一了!”我夺过她的本子,严肃的对她说。

      “我知道,可是明天就是他生日了,这是我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我不想半途而废,拜托你,给我吧!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就这一次好吗?这一次过后我就好好学习,把拉下的功课都补上。”听完她说的话,看着她那倔强又恳切的目光,我还是把本子还给了她。

      第二天,她开开心心的给我看她的杰作。我一页一页得翻着,从那个男孩喜欢的食物,到喜欢的动物,喜欢的篮球,喜欢的科目等,都画得很精致,写的很好看,让人很是赏心悦目!

      “你能陪我去送给他吗?我一个人有点不敢去。”瞧着语苏难为情的样子,我最终同意陪她同去。

      “喔哦!韵晨喜欢雅琴!……”一阵阵起哄的声音传出一班。走近才知道,二班雅琴给韵晨送了生日礼物。而韵晨的回礼是份表白的情书,被同桌发现了,一群损友在那里起哄围攻韵晨,闹着玩呢!却不想声音太大,传出了教室。

    “你还要送吗?”我问。

      “不用了,我们回教室吧!”语苏拉着我疾步离开。一路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只能闭口不言。

      几天过去了,语苏变得越来越安静,她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只会看书,其他的都不怎么理睬。有好几次我叫她,她都没反应,似乎是自动屏蔽了我的声音一样。

        “你没事吧?我叫你出去转转,你都好像没听见。不就是个男的嘛!有必要这么在意吗?”我诧异得问。

    “没有,你想哪去了!我只是想开了。既然他眼里没有我,那我就走进他眼里去。”她笑着对我说。

        “啊!这也能走进去。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我劝你别玩火自焚噢!”我警惕的说到。

        “你又想哪去了?我要好好学习,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让他知道我的名字,记得我的名字,知道我的存在!我再去表白!”她信心十足地说。

    “嘁!喜欢就去说呀!干嘛这个样子,感觉有些不正常!”我不屑地说。

      “其实我挺自卑的,听说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很优秀,不仅成绩好,人也长的漂亮,还会跳舞,人员也好。可反观我自己,要长相没长相,至于身材嘛?还有些胖。所以我只能拼学习了。”她自嘲地说。

      “那成!我支持你。不过每天都要陪我上厕所,每周至少陪我看两场篮球赛噢!这可是你欠我的,别想着逃噢!”我傲娇地说。

      “肯定不会咯!最近欠你的,都会补上的。没有了谁,也不能没有你啊!”

      “那是!看来你还没被爱情冲昏头脑,还有些理智。”

    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接近尾声,班级里的氛围也活跃了不少。毕竟初中最后一次的元旦晚会就要开始了。班主任提倡大家踊跃参加,为自己的初中生活画上圆满的句号。令我没想到的是语苏也报名参加了,这让我很是惊讶。我有些幸灾乐祸得问:“妞!给姐说说,你准备展示什么才艺,先让姐给你把把关!”她腼腆的笑了笑说到:“我也没什么才艺,就是想唱首歌!”

    “噢!是为了那个谁唱的吗?”我挤眉弄眼地说。

    “也不是单纯为他唱了,也为自己唱,希望明天会更好!”她认真的说。

      我知道语苏一直都有关注韵晨的事。可以说和我在一起的语苏无论在做什么,只要听到韵晨的名字和声音,她都会默默的驻足倾听。刚开始,我会插科打诨的引起韵晨的注意,希望韵晨能注意到语苏。有次差点说漏嘴,这让语苏很是恼怒,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怎么理我。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干涉过她的事。然而没想到的是平时唯唯诺诺,没脾气的人,这次竟然会登台亮相唱歌,这太让我惊呀了!

      期待已久的元旦晚会终于要开始了。前面是同学们演的小品和话剧,还有一些游戏比赛。后面终于听到了语苏的歌。刚开始,她唱歌的声音不是很大,也有点跑调;但同学都迎合着一起唱,她的声音渐渐的大了些。声音甜甜脆脆的,很好听!我不自主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看韵晨有没有再听。可惜没有找到,真替语苏感到遗憾。

        唱完歌的语苏紧张地问我:“唱得是不是很难听啊?”

      “没有,很好听的,太喜欢了!”我开心地说。

        “那就好!接下来也不知道是谁给咱们带来的节目。”语苏期待地说。

        “不知道,反正我今天就是为了听你唱歌的,其他的也没什么好期待的,还不如好好嗑瓜子呢!”我满不在乎地说。

    “接下来可是二雅琴的压轴古典舞蹈,听大家说很好看哦!”坐在我另一边的同学说到。“你们瞅瞅,我们班教室门都快挤爆了,都是来看她跳舞的。”

      我们不约而同的向门口看去,的确有好多其他班的同学,包括韵晨。我回头看了一眼语苏,她那黯然的眸子让我很是不忍,犹豫地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儿,她的舞蹈我也很期待。我想看看,他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这么久了,我只知道她的存在,却没有见过她。现在都快毕业了,见一下她,也算不留遗憾。”语苏一本正经地说。

      “噢!是这样啊!”我表示很难理解,没想到这么长时间,她能忍住没有去看雅琴长什么样。我们只隔着一个楼层而已。自从我知道有雅琴这么一号人物,就刻意接近了这女的好几次。还为语苏打抱不平了好久,合着人家都没想过要见,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悠扬的的乐曲将我的思绪扯回现实。只见一个穿着红裙长袖的婀娜少女,轻挪莲步,衣袂翩翩的快步移动,旋转,踢踏;低眉浅笑,眼波流转,行云流水的肢体语言实在是太好看了!别说那些男同学了,我看了都忍不住喝彩!一曲舞罢,阵阵掌声此起彼伏,吹口哨的,叫喊的同学,比比皆是!

      “你还别说,人家的确跳的挺好看,你喜欢的那男的眼光还不错嘛!你的眼光也挺毒啊!”我嬉笑着说。

      “她的确跳地很好。我现在明白了。只要她站在那里,他的眼里都是光芒,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我就知道,没我什么事了。可是我还是喜欢他,他看她的眼神让我心里闷闷的难受,我先出去走走!”说完,语苏拿了自己的背包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再看看簇拥着雅琴的同学。那一瞬间,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心想“感情真不是个东西,能别碰就别碰,免得自己不开心!”打定主意的我再也不理睬感情了。若是后来的我知道自己刚刚做的决定会错过那么多,我想我不会再有这样的决定了。

      第二天,看到闷闷不乐的语苏,这让我很是头痛。我试着找话题说到“喂!你说我们要是有下辈子,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太监!”一个男声,突兀的说。

      “哈哈哈……”此起彼伏的笑声荡漾在楼道里。说话的男孩红着脸,被他的同伴推搡着进了教室。远远的还能听到他同伴说的话“还想当太监,要不现在就让你如愿!……”又是一阵阵笑声传来。语苏也被逗地笑了,磕磕巴巴地说:“这谁呀!太奇葩了。我还没说呢!他就抢着说,是有多想当太监呀!真是可怜的娃!”

      “哈哈哈……你也太损了吧!”

    “就事论事而已。如果有下辈子,我想成为原始森林里的一棵树,数着自己一圈一圈的年轮,过日子。见证着岁月的变迁,就足够了!”语苏若有所思地说。“你呢?若是有下辈子,你想成为什么?”

        “我还没想好,但我不会选做人,我觉得做人太难了!”我认真的说。

        那天,我们破天荒地没有再想学习的事,一起漫步在操场上。一会看着篮球场上的赛事,一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毕业季告别一样。

      毕业的钟声敲响了!有人离开,有人驻足,我人榜上有名,有人名落松山。还有那没来得及的告白,也似搁浅的船只,风干在沙滩上!

      再见了,我的初中生活,我的朋友!再见了,我们宠宠欲动,将要奋起的青春。也许在其他人眼里,语苏的喜欢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但在我心里,语苏是个可爱又可敬的女孩。懵懂的情愫让她知道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被别人喜欢。

      也许在韵晨的回忆里,不会有语苏这号人;但是在语苏的记忆里,韵晨占据了她的初中生活,点燃了她对爱情的火焰。而对我来说,感情是件莫名其妙的事,虽然知道它的存在,但却不愿涉足,与其纠结于感情,还不如展望未来!

面朝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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