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的微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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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卖唇膏这件事让我觉得世界变了。我哥说四妹是个静女,我却觉得她如今很躁。每天狂轰滥炸五六条朋友圈,几乎条条都在提醒我,世界变了。一个评了职称的高中老师,她要挣钱,挣多多的钱。挣到可以沿着山路十八弯铺回家,踩着会如在云端走。她鼓动过我,可我要面子。我只能帮她在朋友圈转发过一两次,还在半夜担心会不会发了个广告在朋友圈被哪个朋友,或家长骂我。说起来,人的年纪真是越大越胆小。夫妻吵架怕被人听见,一夜无眠怕猝死,头一晕就怕记忆清零。因而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反过来再看我妹,她猛如虎。深夜十一二点谁不在被窝里保温?她竟在发朋友圈,措辞热血澎湃。我怀疑她刚打了一针鸡血,但我不敢声张。

过去我在朋友圈点赞是极其严肃的。一是朋友发的东西必须有思想,有价值,或充满希望的我会点赞 。尽管我也不是个特别有思想的人。然,面对我妹,血浓于水的妹。我就犯戒了,她十一点发朋友圈,我就十一点点赞。她十二点发朋友圈,我就十二点点赞。我必须鼎力支持,就像她过去鼎力支持我一样。那时她总说,姐,你写些文投稿吧。我就写了,尽管在她没劝我之前,我就挣得些月假花费的钱,可还是她的鼓动性大。我洋洋洒洒写了十几万字,投了小部分,挣得些赏钱。但都被我拿去龙华医院消费了。那些女医生在病历表上大手一挥,我手上的五百就没了。下次再去,又五百都没了。一连去了七八次,自我感觉元气已经恢复了,写稿得来的子儿也没了。记得最后一次,我和吴生在排队挂号时,他手拽着的钱用力地戳我的腰,票上的伟人原本一脸正气的头像被他戳得变了形,斜着脸和眼看我。我顿生悲哀,伟人啊。他一生都在寻找让黎民百姓生活幸福的道路来。而女医生神圣的一笔,就让我觉得一条胳膊像被人卸了下来一样。还哪来的幸福?道路被堵了。

记得初背井离乡时我觉得我是战士,可以披荆斩棘。我不用担心老父亲深邃的眼神里掉了希望。在每一次短暂相聚后别离时,我用眼神偷偷暗示他,我会是他的主。不用他虔诚祈祷,主要望我一眼便可视万里江河。可十二年过去,我已早生白发,头顶上总会在不经意间有几捋白亮瞎我的眼。这时便我大喊吴生,快来帮我拔白头发。他就轻车熟路地用我修眉毛的夹子和剪刀,从上空俯视我的“光明顶”。他大概自知心愧,不能给我幸福生活。就一边拔一边说不多的,不多的。看来也是老了的人,拔白头发都得小心翼翼地安慰我。

我觉得我老父亲是伟大的,他可以只手江河。家里屋前屋后,每一只成熟的果子都是他手起刀落,兢兢业业的见证。到底是农民,对土地,山野有着婴儿渴望乳汁般的热切。我回去不得不仰敬老父亲,赞今年的果势不错,杨桃修剪得好,不是季节的石榴也长了果。

他得意了,还是他厉害吧。他笑说:“哈哈,老子根本不指望你们兄妹以后真养老,老了就靠这片果林啦”,他一脸自豪。老父亲还在山里头掘了两方塘,养了几百尾草鱼。前几天给他电话,我说春节回去得削他的鱼,他笑说可以啊,转而问我上海草鱼的市场价多少?我晕了,姜还是老的辣呐。

再说我妹,她怎么变了?前一秒还在发朋友圈,下一秒再微约聊不是说赶去上课就是说去送货,填单。我很丧,情分就止于此了么?忍无可忍时我电话问她,做个微商就性情大变?她压根不理我,她说发了货再说,之后也没得说。最多截个新闻播报过来,可此时我已经觉得很欣慰了,想想要是能下了飞机就能在山路十八弯看见铺满钱,做梦都美呀!

我已经很少叨扰我妹的发财梦了。她在努力让生活过得更好的同时,我只有点赞。当然不排除她成功了,她慢慢做起来了。每次拿货,都是三百支。她说她相信好的产品可以卖出去,而我鬼使神差地信了。因为我转给她两百时,她给我找零十二块。她说公正,公平。姐,你放心使用吧,“传奇今生”,你值得拥有。

那一刻,我觉得她才是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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