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阴阳如何生化?
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白天光明夜晚黑暗,究竟它是为何而然?
阴阳参合而生万物,何为本体何为演化?
这两句问的是阴阳的外相“阳明阴暗”,内象“阴阳化生”,两者的成因和规律究竟为何?
这里要着重讲解一下【相】和【象】这两个概念。
【相】是外相,指人能通过身体感官得到的信息,比如形状、声音、温度、气味、口感等。
【象】指的是这些信息背后的规律和趋势。前面宇宙篇中那句“冯翼惟象,何以识之?”中的【象】问的即为看不见摸不着的规律。
通过解读【相】而提炼出来的【象】即为【道】。
我们常说一个人着相,意思是指这个人执着外相而偏离本质,不是明智聪慧之人。
将【相】和【象】之间的关系表现得最为极致的文化学科当属刑侦学。
中国的狄仁杰、宋慈、包拯和西方的福尔摩斯、波洛,都是善于从散乱的线索这些【表相】出发,抽丝剥茧,演绎归纳出【内象】的文学形象。
在我们的文化体系中,能由【相】梳理出【象】的人即为得道之人。
阴阳体系是我们文明的基石,阴阳之道即为【天道】。
阴阳系统学说创立于三皇五帝时期,传说由三皇之一的伏羲所作。
龙马出河图,伏羲一画开天地。从此结束人类蒙昧时期,华夏文明正式开启。
古人受生产力制约,观测只能靠肉眼,要由【相】推演出【象】,需要两个条件,一是大量的事实信息,二是福尔摩斯一般的天选之人。
因为推演除了需要极高的归纳总结能力,还需要超强的领悟力和想象力。前者属于“智”,后者属于“慧”,兼有智商和慧根之人,万中难得其一。
在三皇五帝时期,古人仅凭肉眼观测,已经总结出了地月系、太阳系九大星体、三垣四象二十八星宿的运转规律。
并以此制定了天干地支+太岁纪年这套阴阳历法。历法定立四季、二十四节气、平月闰月、平年闰年,这套系统精确地指导着我们的农耕文明。
我们现代反观人类历史,可以看出科技越是落后的时代,代际更新越是漫长。
我国现存的史料证明,殷商时期这套天干地支+太岁纪年已经成形并基本完备。由此反推,殷商之前华夏文明发展的时间大概率远远长于殷商到我们现在的时长。
阴阳学说是我们中华文化的基因,现存史料中最早现于《周易》。
《易经》有三部:《连山易》、《归藏易》、《周易》。前两部已经失传,现存的《易经》仅有《周易》。
《周易》在伏羲八个卦象的基础上衍生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每一卦有卦辞,每一爻有爻辞。用以概括天地万事万物发展演变之规律。
整部《周易》,起始于乾坤两卦,所有卦象均由这两卦演变而来。
每个卦的基本元素是阴阳两个卦爻,概括地说,《周易》讲得就是阴阳演化之道。
它通过天、地、风、雷、山、泽、水、火这些自然景观这些阴阳的之【相】,去阐述世间万事万物阴阳转化之【象】。
一部《周易》,以天文、地理、人伦为主干,衍生出无数枝干:算术、兵法、乐律、心理、哲学,建筑,战争,医学……
所谓易学,易,就是变,就是动。阴阳之道,就是变化之道。
《易经》之下,诸子百家几千部著作。
道家、医家、儒家、法家、墨家、农家、纵横家、兵家……百花齐放,中华文明迎来第一个爆发期。
百家学说看似纷繁多变:医道“相生相克”,君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兵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处世道“语不可说尽,势不可用尽”。溯其源头,皆是阴阳之道。
春秋战国时期,生产力和科技低下,书籍全靠手工雕刻在竹简上。著书立说者字字箴言,力求一言书万象。故当时之作多释【象】重于绘【相】。
与之一脉相承的中华文化便不可避免地自带这种气质。我们的书法、绘画、诗词、歌赋、音律等都讲究神韵和气象,要言有尽而意无穷。
我们用豪气干云评价曹操的【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用霸气冲天评价刘邦的【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用侠气扑面评价李白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用清气悠远评价辛弃疾的【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用句秀、骨秀、神秀点评温庭筠、韦庄、李煜的作品。辞藻华丽不如情意真挚,情意真挚不如气象深远。
老子《道德经》第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已经阐明了传道的奥秘。语言或文字都不可能完全承载【道】的信息,当我们将其表达出来后,信息已经缺失了。
我们常说悟道,是因为【道】单靠阅读和理解是不够的。就像福尔摩斯,同样的线索摆在他、华生、苏格兰场面前,只有他能演绎出真相。
前面说过,悟道需要【智】和【慧】同时加持。无数人看过阴阳符号,唯有莱布尼茨发明了二进制。无数诗人写过泰山,只有杜甫写出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人类社会的流通法则是越稀缺者越珍贵。我们重“气”多过“形”,可能是因为绘形易而炼气难。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我们玩得比较高级。
屈原所处的时代是战国,以人身体的感知阈值,微观和宏观的信息都无法进行实证,只能靠脑补。
我们现在通过技术可以解释或验证许多先贤们脑补的结论。比如“气”,我们可以用能量来解释。比如天体之所以做规律运动,成因是引力。比如“阴阳”,我们可以用正负属性,明物质暗物质、显能量暗能量来验证。
屈原作为楚国的贵族,有条件接触到当时最先进的知识。他未必不知道昼夜交替源于日光来去,他疑惑的是太阳每天东升西落,四季轮转,是什么力量在操控?
上一篇说过,屈原是个唯物主义觉醒者,神话无法说服他。他想探究现象背后的成因,参透宇宙的终极奥秘。
我们读一部作品,从某个层面而言,就是在与作者的灵魂交流。
千载之下,当我们再次翻阅这部《天问》。通过其中的字句,我们可以魂穿屈原,透过他的视角,还原那个时代的片段,洞见他的内心,体察他的疑虑。
我们在历史这条时间轴上所处的位置不同,许多对他无解的玄机,在今天成了常识。但求知的欲望一脉相承,宇宙的终极奥秘,我们仍未解开,阴阳的终极密码,我们依然在参悟。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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