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湖畔（外二首）

 

尘埃落定

没有觉得你挥刀的姿势

多么美，或多么媚

尘埃还是落在尘埃里

断袂之痛，坠下点点滴滴血

只是在那个瞬息

仿佛刀口上分开两个世界

好像天空的黑白

明暗之间，划定了善恶两界

只是在凌迟的刹那

九死而犹未悔

水仙花还在，风景深处挤满鸟类

少年打马飞过了草堆

日暮时的弧圈

多么像江湖上的无影腿

多么像太极

轻轻的拨弄，光明或昏昧

少年像一眼甘泉

水银泻地，你的刀虽然在里边

但什么也不能挥斩

而水注定要滂肆，奔流湍急

苦难和付出

必将永恒而不朽

有人的手是刀，是盗

有人的心是血，是泪

只有这一脉静流的水

仔细惋惜着一切

只有这一缕撒落的轻尘

无言地收拢坠落的点点滴滴

挥刀的人会老迈

会被别的刀无情地击败

少年却永远年少

骑他的白马，饮他的泉水

光明湖畔

不要闲置每一寸光阴

就像这光明湖，一滴不洒

纹丝不露，深深地

抱紧世界的廊柱，绕梁三匝

有一些鸟，飞来又飞走

像夜空的流星，天体的粉灰

被细微的牵引所俘获

被月光的叩门声夜夜惊扰

我十指相扣，一寸寸

碰触湖心一层层的温度

一圈圈的恒久，阳光在水面凝聚

雕刻树影和横枝，仿佛

耳旁的细风，你的喁喁低诉

一任光明的波流

穿过长空的肌肤，时间的滩涂

岸边的小路，你如瀑的发丝

光明如此环环相扣

像根须，深深扎入清澈的泥土

你的莲叶，白白的藕

在我的眼前紧握信誓，摇曳生姿

光明如此丝丝如缕

仿佛绝无仅有的新鲜，再次凝聚

十指扣紧十道相连的光线

每一根都系着一座山，一条木舟

像身旁伫立良久的白骏马

蹄声紧追骑手的夙愿

银鞍闪闪，绽开一道白色的闪电

在光明湖畔，等待召唤

即使按捺不发，光也要透露

经年累月不倦的相思

当浮冰化成雨滴，岩石默默无语

花儿，总要从湖上脱颖而出

如果……

如果时间是有道德的

那么，放弃良知的心已全部腐烂

我将在三月出生新的时间

取代所有腐烂，拥有一切春天

如果空间是有选择的

给人们一席之地

月光给情人，太阳给穷人

黑夜将给予那些忏悔着走向彼岸的人

如果蛮荒是静寂的

洪水只是暴虐者无法掌控的脾气

那么，让他们永远呆在那里吧

但是让水仙花顺流而下

如果只有少年等在那里

那么，给他永生和不朽的权利吧

给他自由，以及一条永不枯竭的河流

给他美，和一面大地的镜子

如果西绪弗里不愿放弃

请降下金色的天梯，或者将海拔

升到与之相称的距离

主，懒散的身躯已经堆积成另一座山峰

如果春天也是有所分属的

那么，给智者和愚者同等的温煦吧

粮食、空气，金钱和爱情

给每个屋顶下的饥者，让阳光喂养善良

如果清晨的甘露是圣者拂向凡尘的垂询

请拨响心灵的琴弦，并承受

波浪的捶打和喧嚷吧，唯你的眼

才能拨云见日，看到那颗一尘不染的心

如果连时间都破漏了，四根廊柱

像莲茎一样脆微，颤抖的尘土纷纷坠落

请升腾一颗爱者的心灵吧

只有这双手臂，还在沉沦的梦境睁着双眼

如果万籁俱寂，时间之剑挥斩了灯盏

海上的乌云熄灭了波浪上的渔火

那么，请呼唤这灰烬中涅槃的精灵吧

请以人子之名，重启新生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