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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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儿,一个高挑的北方女孩,脸的下部略有些宽,接近于四方脸。如果单看脸型的话,算不上出色,好在一头柔顺的长发披下来,适当地遮住了这点缺憾,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珠黑黑的,似一汪清泉。她的皮肤相较白皙,几个浅浅的小雀斑分散于鼻翼的两侧,为年轻的脸平添了几分生动,初见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是那种纯纯的灵动的漂亮,那时的她刚满20岁。

        人和人的相识,很多时候讲究缘份,我和秀儿也不例外。上大学期间假期休假,去亲戚家小住,所住的地方正好和秀儿家比邻,许是年龄相仿,刚开始只是眼神交错,后来彼此点头示意,再后来逐渐熟稔,一来二去话自然多了起来。她轮班休息时就过来和我聊天,生活、工作,年轻的女孩子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基于此,我知道了她很多的故事……

      20岁,花样的年龄。对于有些女孩子来说,这个年龄,或还在沉浸于校园,或已结束学业为生计奔忙,而这些对于秀来说,却早已定格,她已是有两年工龄的正式职工了。据她说,早在高中未毕业就已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方向了,原因就在于正赶上她父亲单位招工,因为符合条件,在高中刚一毕业,她就来到自己父亲所在的单位—一个地处华北中部的煤矿企业。这在九十年代,就业已不太乐观的现象初露端倪之际,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一个正式单位,是着实令她周边的小姐妹艳羡的事了。

        用秀儿的话说,她的运气的确不错,一入招就被分到了企业下属的治安保卫科,她负责接听报警电话兼或其他文职工作,一个企业正常生产,因为平时各方面消防保卫之类的要求较高,所以没有那么多突发事件,这样一来,她的岗位就比较清闲。

        这里俨然是男人的世界,女人少,年轻漂亮些的女孩子就越发是凤毛麟角。无疑,秀儿的到来,给这个男人的世界注入了兴奋剂,尤其单身的小伙子,有事没事的就到她这边来,帮着打水、墩地。以致于同她一起值班的老师傅都笑骂“这帮小子,没事献殷勤,绝对没安好心”。骂归骂,有人给打水,给帮着墩地,老师傅也乐得清闲。

      十八,容易悸动的年岁,秀儿也不例外。在这个被荷尔蒙充斥的世界里,她从初来乍到的忐忑紧张到后来慢慢熟悉适应后,开始以好奇的眼睛去观察这里的一切,在她接触的人中,有两个小伙子引起了她的注意:一个是巡查班长,姓李,他们统称李班;一个是科长助理,姓刘,他们私下称他帅刘。为啥叫帅刘,顾名思义,小伙的确长得帅,1米8几的身高,寸头,剑眉星目,再加上之前当过兵,军人的笔挺身姿愈发衬得丰神俊朗,往人群里一站,鹤立鸡群就是这样吧,秀儿不只一次这样想。大约能和他媲美的也就李班了,酷酷地,更显刚毅。

      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每逢下班,秀儿总能看到李班与帅刘两个人在一起,听老职工闲聊说,这两个人都是部队转业到地方,所以有共同语言也是顺理成章的事。秀儿与他们的首次见面还得从她到单位报到的第三天说起。

        秀儿家住的地方离单位有些距离,所以她选择骑自行车上下班。那天正骑车往单位走,眼瞅着路走了一半,结果车子掉链了,秀儿赶紧下车,调链条必然会弄得满手黑油。女孩爱干净,秀儿寻思半天,在路边找到一根小木棍,她试着拿木棍把链条重新调上去,结果越是着急越是扣不上链条,眼看上班时间就快到了,秀儿急得出了一头汗,看看手表,正犹豫着要不要推着车步行先去单位再说。低头的工夫,一辆黑色摩托车嗡地闷哼了几声停在她的身边,随即,一个男中音响起:“咋了,这是?”秀儿侧头,两个年轻男子蓦地出现在视线中,都是利落的板寸,悠闲打扮。骑车的男人身穿黑色衬衣,衬口挽起,露出强劲的肌肉,薄薄的眼皮,眼睛不大,但却很是精神,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启,刚刚的问话就是出自他的口。“车链掉了”,秀儿见陌生人显然是问自己,回答的同时脸上泛起一抹潮红。“我给她看看”,摩托车后座的青年说着话利落地下了车,轻笑着看了眼秀儿,然后立马俯下身去修车。他给秀儿的感觉用如沐春风四个字概括最恬当不过了,而秀儿对于他竟莫名地顿生亲近之感。秀儿不知道,就是这个人,在此后的日子里,占据了她情感世界中重要的位置,在经年后的无数个夜晚,让她每每牵绊念起。

        秀儿的车子修好了,随后你来我往的谢与辞的交流中,他们方知道是同一个单位,修车的男子正是帅刘,骑车的是李班,三个人从此相识。年轻人之间,有时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就能很好地相处在一起,同一个单位,此后的时间里,时不时地总能彼此碰到,李班是三个人里年龄最大的一个,性子沉稳;帅刘则是典型的暖男,阳光不失率真。感情在时光里悄然流动、变化,李班到秀儿这的次数愈发多,而秀儿也喜欢去李班那里,她说不上自己的感觉,是因为李班像她的父亲、哥哥那般沉稳,让她觉得仰慕?但同时她好像也蛮喜欢和帅刘在一起,不仅仅是他的帅,更多的是帅刘的温暖,秀儿和他一起时,莫名会觉得轻松、自然,甚至更为安心。生活总是这样,总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给你出道考题,让你左右为难,无从选择。

        秀儿是单纯的,但女儿家的天性又使她敏感地觉察,他们这三个人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在李班向秀儿明确表白后就更加明显,虽然秀儿没有立时答应李班,她觉得有些事情自己还没搞明白,但帅刘故意躲着她,令她有些生气。“帅刘,今晚有新影片上映,去看吗?”秀儿冲着帅刘喊,“你和李班去吧,我还有事”。帅刘说完头也不回逃也似地跑远了。有时她感觉有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待她转身去看时,却只看到帅刘的背影。秀儿的心不知怎得,沉沉的,闷闷的,她觉得好难受。直到有一天,她实在受不了,在办公室楼道的拐角楼梯她堵住了要上楼的帅刘,她突然惊奇地发现,他明显地瘦了,英挺的眉眼显得越发深邃,眸子里似乎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一瞬间在她脑中闪了下就倏地不见了。她望着他:“你……”,她想问他为什么躲着她,有什么事吗?可是不知怎地,话堵在喉咙里却硬是吐不出来。“我……”,他望向她,眼睛深深地,深深地,像是要把她永远地刻在记忆里,最终他像是下定决心般转回头,声音低哑地吐出一句“我晚些时候给你打电话”。说完,他就快速地跑上楼梯,很快地消失在楼梯口。秀儿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前只剩下洁白的墙壁,浅绿色的楼梯扶手。耳朵里反复响着他说的那句,“我晚些时候给你打电话”……

      秀儿回到了值班室,快到晚上下班时间了,她静静地坐在电话机旁,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是老人说的迷了心窍了么?不知道。她想,他应该会打电话过来吧,他说过了。于是她静静地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马上就到9点了,周边静静地,不同于白天的喧闹,静地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忘了吗?亦或是被什么事拌住了?她慢慢站起了身,准备一会儿同晚班的人员做工作交接。叮铃铃,突地电话响了,她蓦地被吓了一跳,心急速地跳着,不由用手捂住了心口,随即本能地用另一只手迅速抓起了话筒,“喂,你好……”,她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听筒对面却没有回音,她屏气凝神用力去听,仿若听到了细微的喘息,是他吗?她等着,“喂”,她试着再次低声招呼,对面仍然没有回音。不久,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挂线了。她想,肯定是他,他要说什么呢?她为什么会有心痛的感觉,鼻子酸酸地,眼睛有点涩,她想可能是累了吧,回去休息一晚就好了。休息好了,明天到单位一定得问问他,晚上的电话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秀儿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揉着干涩的眼睛,她一夜辗转,总觉得心慌慌地,她得赶紧去单位,这样想着,她骑上车就飞奔。疾驰中,耳边传来过路人的交相私语声:“听说了吗,咱厂昨天深夜保卫科宿舍发生火灾,死伤好几个,有个小伙子本来在外面,结果发现着火就跑进去救人,人没救成,油桶爆炸他也没能跑出来。”“是吗?好好的,咋就着火了?保卫科安全意识应该挺高啊。”“谁说不是,听说是一个姓李的班长家亲戚过来借住,把两个油桶放到了室内,又拿电炉做宵夜,瞎折腾,结果一来二去,谁承想闹出这大乱子来。”“谁说不是呢,可惜了那个跑进去救人的,是个好人,叫啥?”“具体不知道,只听说姓刘”。刘,秀儿听到这只觉头一阵眩晕……

        是他吗?帅刘,那个英挺帅气的男子,那个为她修过车,为她雨天撑过伞,为她讲煤矿安全,对她嘘寒问暖的男子,他真得遭遇不幸了吗?秀儿不相信,她拼命赶到了人们口中说的事故现场,现场一片狼藉。工作人员设立了警戒线,空气中似乎还迷漫着呛鼻的焦味,黑色的窗户,如同野兽凶残的大嘴,污浊的防护栏上绞着辨不出颜色的布条。秀儿再也看不清其他的任何东西,泪水早已涌满她的眼,她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撕掉了一块,再也完整不起来了。这是爱吗?倘若这就是爱,为何等到失去了才让她明白。上天在和她开玩笑吗?她一遍遍提醒自己,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他说了要给她打电话的。他怎么能食言。

      夜晚再次来临,秀儿坐在她的值班室里,她的脑子里一直盘桓着他那天的话,“我晚些时候给你打电话”,叮铃铃,恍惚中她似乎听到了电话铃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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