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 || 回忆的沙漏(上)

【文字家园】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陈梅戴着耳机,安静地坐在朋友的酒馆里,舒服地躺在她的专属摇椅上,一条米白色的盖毯从她身上耷拉到地上。

这首歌是陈梅的秘密。她曾因为太思念女儿,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对丈夫和孩子的愧疚。然而,在一个偶然的夜里,手机里想起这首歌,伴她睡了一个整觉……

这时的陈梅,内心开心又难过,五味杂陈。她没想到,跟女儿的第一次相遇,是这样针锋相对的氛围,她也没想到,她差一点亲手把女儿送去绝路,成为一个罪人。

“你累了……”酒馆的老板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他轻轻抚摸着陈梅的头发,充满爱意。

“老金,对不起,又耽误你打烊了,我睡着了……”陈梅睁开眼睛,慢慢坐起来。

“没事,不耽误,你就是我最后一个客人,客人不走我哪敢关门。”老金笑起来特别阳光,特别治愈,像一束光照进陈梅冷若冰窟的内心。

“我给你做点吃的,你还没吃吧?”陈梅把盖毯叠好,放回原处,一边说,一边走进后厨。

刚踏进后厨她才发现,老金趁她忙活那会儿,已经开始为她准备她最爱的佛跳墙。

“哇,老金,你太贴心了!我说我怎么闻到一股香味……”陈梅斜倚在门框边,看着如此细心的老金,心里热热的。

老金是陈梅和白世英共同的好友,他的酒馆,是他俩相遇的地方。

“你在想谁?我感觉你好像有心事。”老金坐在陈梅对面,为她把餐具准备好。

“想他了……我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好像几十年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他们的聊天,把二人的记忆又带回了三十年前……

“怎么这么大雨!哎呀,慢点跑啊,撞到我啦!”陈梅背着包急匆匆地从公司走出来,走到半道儿便下起了大雨,而且越下越大。

被人撞到的陈梅磕倒了,慌乱中,她的鞋子掉了,衣服从头湿到脚。

“喂,你快走吧,气象局说今天是特大暴雨,很可能有危险呀,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啊!”年轻的白世英相貌堂堂,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在雨中对着眼前陌生的女孩陈梅大声喊着。

“好好,我马上回家,谢谢你!”陈梅干脆脱了另一只鞋,踮着脚往前跑,还没走几步,咣当一声摔倒在水里,溅起一波水花。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笨啊,鞋子怎么不穿啊,来来来,跟我来!”白世英是个热心肠,一把抓住陈梅的手腕,拉她起来,扶着她走进一家酒馆。

“清风酒馆,好奇特的名字,以前没注意过。”陈梅坐在酒馆最边上的凳子上,头发上的雨水一直往下淌,黑色的连衣裙已经湿透。

白世英很绅士地去找老板借来吹风机和毛巾递给陈梅,“快擦擦,这边店铺好多都关门了,这里可能也快关门了,我们呆不长,你赶紧打电话找家人来接你吧!”白世英看着窗外倾盆的大雨,听着门缝里传来的呼啸的疾风,满脸担心地告诉陈梅。

“谢谢你啊,我找找朋友看看,我是外地来的,没有亲人。”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酒馆的一个小角落,一句话也没再说过。

一个小时后,酒馆的客人几乎已经走光了,就剩了几个人和工作人员。

白世英的BB机一直没有回信,他焦急地看着外面,来回地踱步。

“白同志,你坐下吧,都已经这样了,着急也没用,我们就住这里好了,第二天再走,跟老板说一下。”陈梅安慰白世英说。

“你开玩笑呢大姐……”

“哎哎哎,等等,叫谁大姐,你看我比你老很多吗!”

他们俩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惊动了老板。

“你俩出去吵!谁说我会收留你们,赖这里不走!”这个说话的人,就是金老板,老金。

两个人一下子就怂了,陈梅的脸羞得通红。

就在这时候,酒馆的门突然被风吹开,门外的水忽得一下从外面涌进来,没过了小腿。

“啊!怎么办!”陈梅被吓得慌了神,大声尖叫起来,酒馆的灯也开始忽明忽暗。

“坏了,可能有地方漏电,快快快,跟我去二楼躲躲!”老金带着他俩噔噔噔就跑上了二楼。

“卡电闸,关门关窗,别到处乱跑。”老金关上二楼的房门,叮嘱他俩。

二楼是老金休息的寝室,地方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插着烟囱的火炉子。

“这里很安全,别害怕,我这里是按照防空洞标准建的,安全得很,哈哈!这场雨下得急,应该很快就会结束。”老金点上蜡烛,扣上灯罩,放在桌子上。

白世英和陈梅年纪轻,没经历过什么事,看着眼前这位大哥,心中满是敬佩。

“今天咱们三个相遇也是缘分,如果这次能平安度过,改天再来这里一聚。”金老板笑着看着被吓坏了的两个人。

“嗯,我叫白世英,父亲在矿上上班,离这里不远。你呢,姑娘?”

“我老家山东的,一个人到这里来上学,后来毕业就在一家工厂给人做会计,我前天刚租的房子,离这里有点远,要不我早回家了。”陈梅已经冻得浑身发抖,两只胳膊紧紧抱着肩膀。

烛光下,陈梅的脸白白嫩嫩的,一双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地,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我们光顾着说话,都忘了给你们换件干衣服,姑娘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看啊,我们两个男人背过身,你快换件干衣服,我这里有身运动服,洗过的,很干净,你先穿上。”老金打开他的衣橱,一边说,一边翻腾着,好不容易找出一身陈梅能穿的衣服。

“谢谢金大哥,那我信你们,你们可别偷看。”

两个大老爷们赶紧捂起眼睛,屁股撅着,脑袋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陈梅偷偷笑了笑,走到烛光照不到的黑影里……

聊到这里,陈梅和老金笑了起来。

“哈哈哈,三十年前,我们可还没有对象呢,你一个大姑娘,要放今天,你还敢吗?”

“老金大哥又取笑我,不管放过去还是现在,您的为人我还信不过吗?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你们,都是好人。”陈梅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又陷入了自己的心事。

白世英和陈梅两个人一见如故,三十年前,他们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发誓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要一辈子在一起,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事情发生后,白世英为了保全陈梅和孩子,把责任全都一个人承担,做好了把牢底坐穿的准备,把希望留给这世上他最爱的两个人:陈梅和孩子……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老白一直清廉务实,脚踏实地的,怎么说进去就进去呢?难道里面有什么隐情吗?”老金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陈梅。

陈梅抬头看着老金,眼圈红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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