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官坟

  唱锦鸡过路尾巴拖的长头发青丝姑娘站在官坟我家的山林里说,如果她有我家这样的好山的话,她就不嫁了。

  官坟我家的山是整个坡,听说分田地时,大家都嫌那太远,不想要,分的人没办法。一咬牙剁脚,就划了片大的。

  官坟也是有故事的。

  二十二伯妈讲:“官坟开始只有一祖坟,逝者葬下去后家人在坟上插了竹子,不久后,竹子活了,那户人家子孙后代升了官发了财。

  请先生一看,原来是祖上积德,那祖坟葬在了龙脉,官坟官坟就叫开来,再也不改了。”

  在我童年记忆中,官坟并不像它的名字那样迷人,对于许多人来说,官坟是个不可多得的墓林园。

  但在我心中,逝者永垂,不去讲它吵它。只说说那里的风景,山清水秀,名副其实。

  溪里的虾捉了可以放嘴里嚼了吃,我捉了只浑吞,一整个放到口里,喝足水吞下去,惹得许多同伴们大笑。

  上树呢,我也没别人快。

  最美好的就是拿根口袋满山的捡松果,在我们的土话里,松不叫松,称为朝毛。松针也有它十分好听的名字,叫朝毛须。

  朝毛树大到一定程度把筋刮下来,点火最快,大家称为油柴。是树林中十分抢手的东西,捡朝毛果要去别人家的山。

  我家的山,多水多草又隐藏大量悬崖,树也十分之九的长着杂柴,在大家看来,不是朝毛和杉树都是杂柴。连杨梅树鸡勾树也是,简直快要把那两种树当宝了。

  遇见“女人树”,我问母亲:“那是什么树啊。”

  母亲说是女人树,也对,它结的果跟女人的下体一样。

  我想去摘一颗,母亲不让,她说女人树里有浆,会弄脏手的。有浆的女人果,男孩子们见了会害羞吗?

  遇见五倍子。我问父亲:“那是什么树?”父亲说:“是五辈子。”

  不久,听说五辈子是药,晒干了每斤能卖九块钱,许多人去摘,五辈子就不见了。

  五辈子的中间是空的,并且住了许多小虫,我想,小虫才是别人想要的药吧。

  我特别想长大后成为一名医生了。

  香叶是我跟着一位远房亲戚去采摘时才遇到的,这位亲戚是做香卖的,每年都会来我家的林子摘叶子。

  炮长叶,明明是很绿的叶子,一放到火里就炸起来,后来我懂了,火的热量使它们的叶面迅速澎涨,“啪,啪。”它们就像吹到极限的口香糖,一下子全爆裂了。

  茶叶。放嘴里苦苦的,但人们仿佛是约定好了似的,喜欢越苦越有味,还给它们取了个别致的名字。

  叫苦丁茶。

  有时,生活也会给我加点料,一次,我和哥哥,同伴在坟堆区发现一棵红到透黑的甜杨梅,简直高兴坏了。

  吃饱了,几个人摘满满的装一大包回去。

  另一次,我去爬树,眼看快摘到果子时,一条白发飘飘的大毛毛虫莫名其妙的跑出来。

  “啊”,我只差没跳树了。

  还有一次,这次比较倒霉,捡松果时踩烂了鞋子,脚也绰破了皮,回家养了几天,破皮的地方不但没好还变本加厉的肿了,在父亲面前,我也讨厌的瘸起脚来。

  后来,我突发奇想,用手一按,嘴里念着长痛不如短痛的老人言。

  刺疼过后,一片木屑从我脚心的创口探出头来,它住在我的脚心里面都变黑了,我拿着魔鬼,飞也似的去找父亲。

  “是它,是它让我变病猫。”

  官坟,许多人为了葬到龙脉得到那株鲜绿的竹子,源源不断的把自己的先人送去那。

  而我的记忆,不是竹子,而是会唱歌的黄莺。

  青丝女孩教给我们所有的山歌当中,我最奇怪这首。

  要柴不要马桑柴,

  马桑重重也难抬,

  我想和你挑一气,

  又怕前边有人来。

  奇怪,明明是助人为乐的好事,为什么还要又怕前边有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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