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前行,我们遇到的人带走我们的一部分,或多或少;我们也拿走他们的一部分,或多或少。我们相遇,我们告别,祈祷再次相逢或希望永不再见。有时候告别只需要一个转身,有时候我们却告别了几乎一辈子。因为你知道,你不可能和他真的告别,因为一旦告别,他就会带走你的所有。
雷蒙德·钱德勒的成名之作《漫长的告别》是一部充满批判现实主义精神的文学作品。
它和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海明威《太阳照常升起》、凯鲁亚克《在路上》,并列为 20世纪美国文学黄金时代四大杰作。
《The Long Goodbye》是《漫长的告别》英文版名称。
这句话来自一首法语诗《Rondel de l'adieu》
书名“The Long Goodbye”也出自此处。
Rondel of the farewell
By Edmond Haraucourt
To leave is to die a little,
It is to die to what we love:
We leave a little of ourselves
At any time and in any place.
It is always the mourning of a vow,
The last verse of a poem;
To leave is to die a little.
And we leave, and it is a game,
And to the supreme farewell
It is his soul that is sown,
That we sow with each farewell ...
To leave is to die a little.
这是马洛与琳达的一夜春宵后的告别语,应该也是马洛与特里伦洛克斯的告别语,或许更多的是代表马洛与特里伦洛克斯身上隐藏的那个马洛希望的自己影子的告别语。
01马洛无意中认识了酒鬼特里·莱诺克斯。当时特里与亿万富翁哈兰·波特私生活极不检点的女儿西尔维娅已离婚。不久后,又复婚。
有一天,特里手里拿着一把枪来求马洛送他到一个机场逃跑。马洛因此被警方怀疑包庇罪犯,被关进拘留所,但他什么也没说。
后来因为特里在外地一个宾馆留下坦白书承认罪行后“自杀”,马洛被释放。
回家后,他收到了特里的一封信和一张五千元的大钞。信里特里告诉马洛他没有杀害妻子,但是为了别人的荣誉和他现在的处境,他自杀是最好的结局。
马洛不顾各方的阻挠(律师,黑帮,死者的父亲——亿万富翁哈兰·波特),甚至特里本人也暗示他不要调查了,但马洛坚持展开调查。
马洛被出版商雇佣来调查酗酒作家罗杰·韦德失踪案。
随着调查,马洛发现西尔维亚是被罗杰·韦德的妻子艾琳所杀。因为西尔维娅不仅夺走了曾是艾琳旧爱特里,也与她现在的丈夫罗杰通奸。
特里知道艾琳是杀死西尔维娅的凶手,为了保全艾琳,也为了之前与亿万富翁哈兰·波特的“掩饰家丑”的默契,他甘当替罪羊,并伪装已经自杀,以终止对此案的调查。
罗杰发现艾琳杀害西尔维亚,为此精神失落、沉溺酒精,艾琳索性也谋杀了他。
在马洛指出一切真相后,艾琳自杀。
当做过整容手术的特里伦洛克斯来到马洛面前,向马洛坦白承认一切时。
马洛却说:
你深深打动过我,特里,用一个微笑、一下点头、一次挥手和这儿那儿的安静酒吧里安安静静喝几杯酒。感情还在的时候真是不错。
别了,朋友。我不会说再见。我已经和你说过再见了,那时候说再见还有意义。那时候说的再见悲伤、孤独而决绝。
两个朋友从此真正就此别过。
02《漫长的告别》采取第一人称叙事方式。故事讲述者,“我”,是私家侦探菲利普·马洛。
我是个侦探,虽然这一行没什么前途,但我还是坚持我的原则。
我是个侦探,先办事,后收钱,事办不好,没怎么有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可能。
我是个侦探,我可以进监狱,可以被别人拿枪指着头,还可以动手打架,不过,这些都无所谓,更主要的是我需要了结此案。”
我是个侦探,如果我不冷酷,我就没法活。如果我不文雅,我也不配活。
我是个侦探,我叫菲利普·马洛。“
这就是钱德勒七部侦探小说中一个很酷的男人,硬汉侦探马洛。
马洛是公认的“硬汉鼻祖”,在他出现之后,全世界所有的硬汉角色身上都有他的影子。
一身都是烟头烧的洞,永远宿醉难醒,满嘴俏皮话,外表看上去坚不可摧,其实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始终坚守底线,不畏强权,不恋钱财,追寻真相伸张正义。
马洛作为全书的灵魂人物,每个场景都让人印象深刻。
当他出手帮助醉酒的特里时,当他被警察关起来时,当他一个人跑去酒吧点螺丝起子,当他去救助罗杰时,当他和琳达一夜春宵时,当他最后揭露真相时。
马洛是个成熟的男人,他有自己的原则,虽然这些原则带给他的都是麻烦并付出代价,但是他似乎从不妥协。
作者钱德勒曾这样评价马洛:
如果有足够的人像他,这个世界会是个安全的地方,不会变得太无趣而不值得居住。
03 马洛对特里的友情,源于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
特里曾经奔赴二战欧洲战场。榴弹打碎他的面颊骨,被纳粹俘虏后,接受了痛苦的手术,留下标志性的永久疤痕。
马洛是条硬汉,却没参加战争。他的对手是都市恶棍,所受的是打断鼻梁之类无性命之虞的威胁。
马洛和特里,彼此审视,都在对方身上寻找自己想成为的人的样子。
依傍富姐、生活郁郁寡欢的特里希望成为富有生命力、独自对抗世界的马洛的样子;
表现过极致勇敢、如今沉沦的特里,是马洛从前无法企及,今后又必须远离的深渊。
马洛同情特里,因为特里是彼时彼地的另一个马洛。似乎特里就是孩子气的马洛,而马洛就是男人版的特里。
因为都坚守自己的原则,特里和马洛不仅很相像,又显得非常不同。
马洛是坚强的,被打倒后会挣扎着爬起来,自己舔舔伤口又挥拳出击了;
而特里太脆弱,受伤害时,他需要有人把他扶起来,给他处理伤口,并安慰他。
特里把马洛当作朋友,他始终想要给马洛一个交代,所以即使其他的朋友都反对他仍执意给马洛留下一封信;
马洛早在初次见面时就把特里当内心深处的朋友,他依照特里的“绝笔信”中的要求给“死去”的特里泡了咖啡,点了烟,去了维克多酒吧。
很多时候人与人的相遇相知是因为精神上的契合。就像马洛和特里一样,在对方身上发现了自己一直追寻和想要拥有的特质。
在彼此交往过程中,逐渐相互渗透相互影响,慢慢成为对方生命中的一部分。
最后发现,有的人已经占据自己整个生命。告别就意味着把自己的灵魂和生命也带走了。
马洛心中曾经的那个战场英雄特里因为“苟且偷生”,伴随着面部的整容,已经从内到外面目全非,一点点死去。
正如那句:
说一声再见,就死去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