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者”的狂欢,体制下的“流氓”
今天又有机会再次观看这部有意思的影片。
若非依赖于人物刻画的用心,几首震慑心灵的歌曲,外加上“合情合理”的“学院派”叙事节奏,这部片,估计会打些折扣。
你说剧情?它早被导演悄无声息的埋在主人公马修的日记里了。
就说说剧情吧,这大概是你可见范围内最简单的文艺片剧情之一了。
导演干脆上来就使用了倒叙,让你一开始就明白这不会是一部结局上“吊人胃口”的作品——毕竟两位学生都“好好”的呢。
一位老人,加上另一位老人,二人中间是一本属于老师的日记本。
如此稳重深邃的开场,倒有些像隔壁1988年的《天堂电影院》。
当回忆的画卷慢慢舒展开,两位老人口中的主角,马修学监,就向我们介绍了一些关于那个年代的标签。
首先,这是1949年的法国,值得注意的细节是,当时是法国第四共和国时期,这个时代背景下,法国经济正走向积极的一面,工业生产的发展迅速,可以想像,人们在解决了基本温饱的情况下,会开始对精神诉求有一定渴望,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想编剧会使用“音乐”这样文艺的载体去寄托希望,孩子们单纯的愿望会和整个社会对人文的追求相互交融呼应。
而从马修学监的独白中,我们可知他刚在所有领域经历了一系列挫折,处于人生的低谷期。
关于这段挫折,影片虽然没有给出进一步描述,但我们大概能猜想到,在当时社会经济不太“糟糕”的状态下,主角的困扰绝不是“没有工作”这么简单,事实更可能倾向于,他能找的工作很多,只是没有适合自己的。
这里就引发了主角的第一个动机——寻找适合他自己做的事情,于是也就有了之后进入“池塘之底”的故事。
同样的动机,也出现在影片中间,他阅读孩子们写的“人生规划字条”时。
这时影片展示的是另一群“失败者”——放牛班学生,他们在寻找自己想做的事。
故事交代到这里,按一般的逻辑去思考:马修会自然而然成为班上学生的“领路人”,帮助他们发现自己,同时揭露教育制度弊端,自己也圆了自己音乐创作的梦……
可你注意到了吗?片子的走向逐渐摆出了一个个其实很“不温暖”的结果:
孩子们并没有将马修视做“领路人”,甚至直到影片结尾,除了莫杭治和佩皮诺之外,我们对其他放牛班学生的后续生活一无所知,对他们的工作也是。
全片虽然是用音乐去贯穿的,但很明显里边除了马修和莫杭治表达出强烈的“音乐梦想”外,其他人仅仅只局限于“并不排斥音乐”这一层面。
所以我本人不太认同有人说这是一部“圆梦励志片”的说法,至少这种说法有些以偏概全的嫌疑。
说到梦想,全片唯一完美的实现了自己人生愿望的,只有莫杭治一个人,就连他的老师马修,至死都是一位默默无闻的音乐教师,身边唯一会去记录他生平事迹的人,只有佩皮诺助理而已。
而那位我们所诟病的校长的失意,在片中的展示也仅仅是两句台词略过的程度,远像没有想象中那样激昂革命一番。
当然,其中也没有关于“坏学生”蒙丹后续发展的描述。
你会感觉所有事情离完美就差临门一脚,而这种与理想略有偏差的结局,却依旧感动着你我,或许是因为它,太过逼真了。
这就是生活啊,没法十全十美的生活。
马修老师愿意帮学生隐瞒一桩桩或大或小的祸,因为他要先与学生站在同一立场去面对问题,这种同一化不仅是保护学生,更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同一——他们都是社会上的“失败者”,都是这个“美好世界”的边缘人物,且都不喜欢这种教育体制,这样一来,他的主动“立场同一”,显得更加自然且真实。
学生们愿意配合马修的“实验”,除了他们本身爱唱以外,更重要的是,对来自马修的信任充满好奇,以及发泄自己对这个世界偏见眼光的困扰——毕竟已经被认为什么事也做不好了,组个合唱团到也不会更糟。
所以他们之间,不存在实质上的谁引领谁,大家只是在世界的“池塘之底”,一起试着玩玩罢了。
这是一种相互陪伴,一种来自“同类人”之间的无奈的狂欢。
那么哪类人与他们不是一类人呢?
校长,这位教育制度下典型的利益追求者。他的存在,确实符合多数人内心的渴望:成功的事业,操作相对简单粗暴的“行动-反应”处事方式,利益面前见风使舵。
你说他没有梦想和爱好吗?一定有,只是,他叠的纸飞机上,只坐着他一个人,仅此而已。
他和蒙丹都是教育体制下的“流氓”。只是,蒙丹成为流氓的根本原因是不愿屈服,而校长则是“愿意屈服”,起码,他愿意相信自己心目中已经设定好的世界——坏的永远是坏的,好的永远是好的。
最后的结果是,校长失去了学生的信任,换来的是全员的“反抗”,他永远也不懂孩子们把自己锁在屋内,自发的把心声大声唱给马修学监的真诚,也永远不懂一所学校应当蕴含的价值和意义。
我不太愿意将“反抗”、“革命”这样沉重的词用在那些孩子身上,但愿,真正反抗的人,只有作曲人马修自己,孩子们,只是想要唱,那就让他们尽情的唱吧。
纸飞机,塞满了歌声和希望,飞遍了这所学校。
孩子将他们献给马修,不为最终实现,仅为相互理解。
【歌词】
“黑夜中的方向,希望之光,生命的热忱,荣耀之巷,童年的欢乐,转瞬消逝被遗忘……”
这部文艺片,其实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