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

对人生彻底失望,是在熬了一夜,看完《小欢喜》之后。

我从未认为我的父母像乔英子的妈妈,但是当英子确诊抑郁症之后,我却控制不住流泪。

啊,原来这就是我这么久以来不快乐的原因,原来我很早以前就已经把它忘记了。

我还记得我是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在课外班学英语,在我还不知道“英语”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就对这个总需要写写背背的课程产生了兴趣。我的英语启蒙老师虽然只是一个在初中教学的老师,但是对英语学习的见解却很独到。她虽然要求我们背单词,但是却从来不教语法,每次留下的作业都是每天跟录音磁带读所学的课文,并且背诵。因为她说,只要语感好了,语法自然就会了。每堂课两个小时,第一个小时就是让每个同学站在台前背诵上节课的课文,并根据流利度和语音语调打分,还会通过举卡片等方式巩固单词记忆,下课前,根据得分多少选出当节课的monitor,给其他小同学们布置作业。

这算是我最上心的一门课外班,为了得高分,我每周都像念绕口令一样背课文,甚至用塑料泡沫版做成课文里的场景,带到课堂上作为课文内容的展示,也曾因为写的作业字迹不够美、没有得到最高分而难过。

有一次上课的时候,老师聊起了英语的应用,她说学好英语,以后可以去做翻译,尤其是同声传译,是一项很厉害也很难的工作。我把这话记在心里,从此以后的梦想,就是去学外语,成为一名同声传译工作者。我还想学习更多的语言,并对能用外语和外国人交流的事情产生浓厚了的兴趣。

在学校开始教学英语之后,我一直是英语老师喜爱的学生,成绩优异,发音标准,常常作为领读在台前带大家读课文。我也就像优等生一样,越学越努力,越来越自信。虽然中间也出过一些小插曲,但是从来没有影响我对学习语言的热爱。直到上了高中。

第一个转折点,应该是文理分班。我所在的高中,对于文科学生更加严格,想要学习文科,必须要成绩排名靠前才行。当时我的成绩是可以申请学文的,而且我确实不擅长学习数学和物理。但是父母和其他亲戚都告诉我,学文科没有出路,将来找不到工作,于是我没有挣扎,学了理科。我不得不承认,尽管心无旁骛地学,语文英语成绩名列前茅,但是我仍然是班里的倒数后十名,数理化成绩永远在及格线上挣扎。

第二个转折点就是高考。我的高考成绩还算过得去,但还是够不上全国最好的两所语言大学:北外和上外。于是父母劝我:“如果不去这两所学校,语言也就别学了,学了也没有好出路,何况小语种针对理科的可选项那么少。如果喜欢英语,将来可以继续自学,这样又有了别的专业技能,也没把英语落下。”我依旧没有挣扎,默认了安排。但是整个学校选择和志愿填报我都没有参与,因为如果不能学语言,什么专业对我来说都一样。

父母从事高等教育工作多年,凭经验给我选择了一所北京名校,并且为了兼顾我的“爱好”,选择了一个为出国读研而准备的学院专业。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放弃理想的那一刻,我对外语的热爱已经荡然无存。在之后的求学和工作过程中,我对我的专业深恶痛绝,除了应付考试和工作交差,我一分钟都不想多看。

其实我失去的,并不是学习语言的机会,而是喜爱语言的能力。我不再喜欢英语了,也不再喜欢绘画了,还有很多事情,我都毫无兴趣。我渐渐觉得,活着是一件好没有意义的事情,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我只想苟且到死,我也认为我活不长久。

我渐渐变得不快乐,对生活和未来充满了悲观,以前所有的爱好统统失去了兴趣,看着自己慢慢变成了一条咸鱼。十年过去了,我只知道自己是一条咸鱼,但是却忘了为什么会变成了咸鱼。直到看见英子在母亲扼杀了她去南大读书的愿望后,她对刘静说,说她好像已经不喜欢天文了,我才想起,哦,原来我也曾喜欢过语言,我也曾想要成为一名翻译。但我从未真的怨恨过父母,我更恨的是我没有为自己争辩过哪怕一次。也许学语言确实没有出路,也许我会混的比现在差好多倍,也许我会后悔没有听父母的话,但是我想我不会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的软弱。

可是人生无法重来,就算再有一次,我想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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