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明《罗生门》：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自己是凶手？

黑泽明导演拍摄的电影《罗生门》，是将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和《竹林中》这两部作品进行了糅合改编，用不同的“真相”展现了人性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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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生门》讲述的是，在战乱、天灾、疾病连绵不断的日本平安朝代，发生的一起武士被杀案件，以及案件发生后，当事人对于案情的自辩。

那天，武士金泽武弘为坐在马上的妻子真砂牵着马，经过路边的时候，遇到了大盗多襄丸。因为风吹起了真砂的面纱，多襄丸看到真砂的面容后，就起了邪念。于是分别将二人骗到树林中，先绑住了武士，又当着武士的面侮辱了真砂……

后来，上山砍柴的樵夫发现了武士的尸体，于是报案。

报案后，大盗多襄丸因为误喝了有毒的山泉水，很快被抓到，真砂也在寺庙里被找到。为了弄清真相，纠察使署还找来了女巫，让死掉的武士能够借她之口说出事实。

然而有趣的是，这三个人叙述的“真相”各不相同，但都说自己是凶手。

这是为什么呢？

02

大盗多襄丸口中的“真相”：真砂发现丈夫被绑后，先是拿着匕首要杀自己，但因为不是自己对手，最后放弃抵抗，和自己欢好。自己达成目的后本想离开，可真砂却要求自己和武士决斗。我们先来看看这三个人口中的“真相”。

于是自己就挑断捆绑武士的绳子，和他大战20多个回合，最终取胜。等自己杀死了武士，再来寻找真砂时，她已经逃之夭夭了。

真砂口中的“真相”：多襄丸凌辱了自己之后就溜之大吉了。自己跪伏在丈夫面前失声痛哭，哀求丈夫原谅。甚至找回掉落的匕首，割开绑住丈夫的绳子，请求他杀了自己。可丈夫始终一言不发，目光冰冷。

于是，自己绝望之下拿着匕首走向丈夫。丈夫死后，自己也想自杀，但却始终没有勇气对自己下手。

武士口中的“真相”：多襄丸侮辱真砂后，又花言巧语引诱真砂跟他走，做他的妻子。真砂同意了，临走时，还要求多襄丸杀了自己。多襄丸听到真砂的话，大惊失色，一把将她推到，还问自己要怎么处置真砂。

真砂趁机逃走，多襄丸追之不及，最后只得回来用长剑割断绑住自己的绳子，转身走了。

可真砂的背叛和狠毒，让自己痛不欲生，于是拾起真砂掉落在地上的匕首，自尽了。

03

就像上述三个人口中的“真相”，我们从中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虽然他们对事实的描述不同，但结果都是对自己有利的。罗生门，在日语中用来借指人世与地狱之界门，事实与假象之别。通常指事件当事人各执一词，分别按照对自己有利的方式进行表述证明或编织谎言，最终使得事实真相扑朔迷离，难以水落石出。

多襄丸，作为一个大盗，一直是被人轻视、唾骂的。所以他愿意背负杀人的罪名，从而给自己竖立一个会和人堂堂正正决斗的、勇敢威猛的人设。

而真砂虽然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但因为无法面对自己失身的事实，以及丈夫轻蔑的眼神。于是同样愿意背负杀人的罪名，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遗弃的烈女形象。

武士则想要用自杀掩饰自己怯懦怕死的形象，强调妻子的背叛和狠毒，也是为了衬托自己不受屈辱的武士形象。

这三个人的反应，其实都是一种利己主义意识。

人类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当人们不愿意直面事情的真相时，往往会利用各种谎言来捏造事实，以寻求一种身份的认同，同时把过错和责任都推到外部环境和别人身上。

或许，正是因为对人性的了解，芥川龙之介才会感慨：“撒谎是人之本性，在大多数时间里我们甚至都不能对自己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