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浩双眼紧瞪着牢门外的堂弟金璋,动作利落地抓过来食盒打开。食盒有两层,上层是菜,有鸡有鱼和绿菜,底层是饭、肉包和酒。金浩在肉包里翻找出一张长纸条,纸条上写着短小的八个字:“静候佳音,随机待命!”
金浩看着小小的纸条心里没了主意,满脸都是问号,一脸疑窦的神情看着金璋问道:“叔父这是什么意思?”
“唉,现在是朝廷的休沐时间,要到过了十五上元节后才开始办公。听刑部内部的关系说要把李元贵和袁方一起抓回刑部,等着两个人到位了之后再来审理此案!此案开始审理之后,我们才有机会动手营救你!”金璋一副波澜不惊地对着金浩解释道。
“那叔父是什么态度?皇上不是说限定时日破案的吗?”金浩内心焦急,语气里透露出微微的惶恐。
“刑部已经把你的招供报上去了,三司会审需要再等其他人犯到场再核实一遍。到时候你只需翻供便是,把所有的责任推脱到李元贵和袁方身上就可以了!”
“什么?那叔父之前还让我在刑部供认不讳?现在推翻岂不是落入刑部的口实?”金浩满肚子疑惑问道。
“我爹会想办法救你的!堂兄只需按照我交代的做就可以的,找两个替死鬼总比你自己扛要好!”金璋生怕解释不上来,脸上显得有些不耐烦。
“现在朝堂上风向如何?我什么时候能出去?”金浩不甘心地问道。
“没那么快!等刑部办公后,将嫌疑人全部调来刑部之后我们再找机会解救你。让三司会审之后做了定罪,我们再看哪个环节营救你,如果是极刑我们就掉包,如果是流放我们就换人。如果判你无罪,我们再以抓错了人为由,逼刑部放人,父亲会发动朝堂里的势力来对三司来施压放人!”金璋把父亲金正明的想法告知了金浩。
金浩听完之后心情大好,心里想着叔父就是叔父!过年也不忘在天牢里的侄儿!
原本没有多少心情吃饭的金浩,顿时觉得自己腹中饥饿难耐,看着食盒上的新鲜美味,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金浩现在见到天牢里的黑面窝就恶心,如今能吃到金家如此美味的饭食心里踏实了许多。
金浩满嘴冒油的脸上露出笑容,心满意足地说道:“回去带我向叔父问好,你要记得经常来看我,这里环境真是受够了,我想早点出去!”
“唉!堂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金璋满脸惋惜叹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道。
“我这不是为了咱们金家?想尽办法得到高粱醇的配方?这高粱醇可是好东西,二钱银子一斤,你想想有多大的利润?金家得到这高粱醇的配方后,估计会富可敌国的!”金浩一副贪婪的脸色看着金璋抱怨道。
金璋心里腹诽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堂兄为何看不透!”
金璋笑道:“堂兄都是为了金家,这份心思我们都是理解的,这次撞了霉运,出去后下次定要低调一些!”
金浩笑道:“那是自然!这次出去了,我就金盆洗手不再参与江湖之事了,大不了和江宁的王明谈合作,代理他的酒水就好了,也没了独吞高粱醇的心思了!”
兄弟二人相互感叹着心事,通过这一次的牢狱之灾,金浩仿佛看透了世事。
当狱卒催促金璋离开,狱卒从牢房里拿出了食盒递给了金璋。金浩不舍,嘴里对着金璋反复念叨:“堂弟,你要经常来看我!”
金璋点头与金浩挥手告别,金璋知道他们堂兄弟二人算是诀别了。
杭州西湖东面,金府。
金璋回到了金府,见到了在书房端坐的父亲金正明。
金正明一身灰色大氅,两鬓斑白静坐在书房里看书。见到儿子金璋回来,金正明淡淡开口道:“见到了?”
“爹,儿子见到了!”金璋拱手作揖,脸色颇为难看。
“纸条给了吗?饭吃了吗?”金正明一脸淡漠的神情问道。
“见到了,食盒的饭也吃了!爹!非要走到哪一步吗?堂兄何错之有?为何取他性命?”金璋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吐露出来。
“唉!没有办法!现在形势逼人。朝中有人联合要抓我把柄,尤其是在这京察的档口。不摘干净我们可能全部都会被牵连!”金正明叹了一口气道,他心里十分愧对自己死去的大哥,感叹这湖州的金家老宅要败落了。
“没有办法救堂哥了吗?”金璋不甘心地看了金正明一眼,说道。
“伴君如伴虎!朝堂上有很多人都期待我出手相救呢,就等我往里面钻呢!”金正明严厉地看着金璋说道。
“那今日我去刑部,岂不是也会牵连金家?”看到父亲如此严厉,金璋一脸惶恐道。
“刑部的那个狱卒,我会让他消失的,不会让人发现,所以你的探视无人知晓!纸条和饭盒都带回来了吗?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吧?”金正明一脸谨慎地问道。
“爹!放心,我带过去东西都带回来了!”金璋冷冷道,脸上对自己的亲爹露出鄙夷之色。
“好!只怪浩儿这次运气不好,也是他咎由自取。京察节骨眼上犯事情,自己也不收敛一些,在江宁杀人、纵火、袭击官员无法无天!这事惊动了天子,唉!我能如何保?”金正明神色满是无奈。
金家这几天往日过来拜年的官员都没有了,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说明官场的人已经把金家孤立了,谁都不敢和金家走近!官场的风向已经严重对自己不利了。
“爹,没什么事儿子就回书房了!”金璋满脸心事地想要告辞,他对这个爹心里有些抱怨。
“好!你堂兄的事情只能你知晓,不要外传。金家这次能不能度过危机就看这一次了!”金正明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的,儿子知道了!”金璋拱手作揖,退出了书房。
金正明看着儿子金璋离去的背影,拿过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叹了一口气,心道:“书生意气有用吗?身在朝堂有太多事情身不由己,璋儿性子太善,将来入了朝堂你就知道了!”
刑部天牢。
几个狱卒趴在桌案上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狱卒们的鼾声震天,睡得十分香甜。桌上的烧鸡、肥肉等下酒菜也只动了几口。杨勇看了看时辰,酒里的蒙汗药的挥发时间快要过去了,他需要赶紧抽身离开了刑部大牢。
杨勇是刚才带着金璋进来探监的狱卒,是天牢的牢头之一。正月初一到初六是他的休沐时间,今日为了带金璋见金浩是自己亲自督办。金浩是刑部叮嘱的重犯,上面已经放了话,严禁任何人探视金浩。
杨勇冒着杀头的风险以探班名义给狱卒们带了一些饭食和酒水。犒劳值班当差的兄弟们,拿了两瓶酒都是掺杂了蒙汗药的。等到值守的狱卒们药力发作昏睡,才安排金璋会见金浩。
等到金璋见完金浩,杨勇再把桌上的酒水全部替换没有用药的酒水,这样狱卒们醒来自然不会发现酒水有问题。事情办妥之后,杨勇神不知故鬼不觉地离开了刑部。
待到几个狱卒纷纷酒醒之后,看到桌上的饭菜,已经不见了牢头杨勇。等到众人在天牢里巡视一圈之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狱卒们又高兴地回到桌子上喝起了酒,划起拳来。
杨勇出了刑部,找了一个隐蔽的巷子里脱了身上的公服,将公服装进了包袱里。杨勇环顾四周,一身书生的装扮出了小巷。他办完了事情需要找好友去复命。
御史中丞林磊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林磊答应杨勇这次事成之后想办法给他提到刑部主事,这可是连跳好几级的职位。他知道发小林磊的发迹全是金家一手提拔到五品的。杨勇如今攀上了金家这棵大树,他觉得升官发财那是指日可待!
杨勇走到和林磊约好的隐秘地点碰头——林家茶楼二楼天字二号房。
到了林家茶楼,小二殷勤地引杨勇到天字二号房,谄媚笑道:“林大人稍后就到,小的给你爷上一壶好茶,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小二说完就下了楼。
杨勇静静地坐在二楼房间里,这个房间装修雅致,书香十足。房间里有床榻、书案,还有专业的茶桌。茶桌邻近窗户,窗外的视野尽是波光粼粼的西湖,环境优美,此地赏景喝茶谈话颇为安静、高雅。
杨勇感叹自己身份低微,平时是没有资格来此地欣赏美景的。想着发小升官发财后能拉扯自己一把,也算是自己走运。如今给金家已经纳了投名状,林磊将来应该会把他当做心腹一样对待。
心里憧憬着美好,杨勇心里十分高兴。小二奉上香茗,一脸人畜无害地退下。杨勇高兴地拿着茶盏品尝起来,喝了一口,心里赞道:“这就是雨前龙井?第一次品尝此茶果然是名不虚传!”
俄顷,一杯茶水喝完,杨勇依旧不见好友林磊到来,无奈只得继续欣赏西湖美景。突然,杨勇感觉腹中一阵绞痛翻滚,额头豆大汗珠顿时冒了出来,脸色惨白,一股鲜血从喉头喷涌而出。杨勇站立不稳踉跄倒地,捂着腹部在地上一阵抽搐。杨勇瞬间想明白了:茶里有毒!林磊!你好狠!忘我把你当兄弟!
此时,想明白之后已经为时已晚!杨勇痛苦地在地上挣扎、抽搐,悲愤地大喝一声:“林磊,金正明,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杨勇的话说完之后,怒目圆瞪,神情扭曲,双手伸向前方,躺在房间地板上,保留着一副不认命的悲惨姿势离开了这个世界。
一炷香过后,一位身着灰白色麻衣长袍的年迈老掌柜,带着一个青衣小帽打扮的小二推开房门。他们二人看到地上的情景露出习以为常的神色。老掌柜缓缓的关上房门,淡淡说道:“老规矩!装进麻袋,放入石头,晚上将船摆到湖中再沉湖!”
小二利落地从屋内的床榻下面拉出一个大的麻袋,将杨勇还热乎的尸体装进了麻袋里。老掌柜边打扫房间边吩咐道:“把事情办妥之后,再回府上给老爷禀报!”
“好的,掌柜的!”小二熟络地把麻袋封了口,一脸自信地回道。
刑部天牢,子时。
“啊!”一声渗人的惨叫从幽暗的牢房里传了出来,昏昏欲睡的狱卒们听到这样的惨叫不由瞬间清醒。
两个狱卒相互作伴,举着火把缓缓靠近牢房深处的房间里查探。
一名狱卒壮着胆敲了一下牢门。大喝一声:“大半夜鬼叫什么?吓得老子一跳,看老子不打死你!”
跟在身后的狱卒举着火把紧跟在壮胆的狱卒身后,朝着牢房里看了一眼,只见一名囚犯从床榻下摔了下来,面部朝着地面没有了声息。
前面的狱卒急忙地打开了牢门,举着火把的狱卒则站在门外,小心地抽出制式腰刀,以免人犯突然发作好做应对。
壮胆的狱卒走进牢里,用脚踢了踢这个装死的囚徒,懒懒的喊道:“别装了,起来吧!再不起来,老子真就不客气了!”
话毕,两名狱卒不见面朝地的囚徒动弹。狱卒发现情况不对,举着火把的狱卒也进了牢笼。火把走进之后,光线照亮整个牢笼。狱卒将人翻过来,他们惊惧地发现这名犯人已经七孔流血咽了气,一脸面部狰狞地睁着猩红的双眼,死不瞑目地看着前方,神情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悲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