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

文:懿德高峰(高懿)


辛屠家的宝贝是一把刀和一块磨刀石。

辛屠的店开了有几十年了,辛屠原名辛坤,是镇子上有名的屠户,听老一辈人说,辛屠的爹也是个屠夫,在他开店之前,镇子上还有几家肉店,可后来都不明不白的关了,有人说是辛屠爹找人干的,有人说是辛屠他爹抢了货,把人家货源给断了。总之这镇上辛家势力很大,而且这辛屠更是个狠角色。

镇上的人背地后里都说辛家父子不是个东西,会遭报应。

辛屠作为镇子上唯一肉店的老板,进了猪肉、羊肉、牛肉,有时候碰巧了呀,还会进一批驴肉、狗肉。


“操,驴老二,你让老子等了多少天才把这货送过来?你是王八是吧,怎么比乌龟还慢!”辛屠正坐在肉店门口磨刀,刀搭在磨刀石上前后摩擦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声响,他见驴老二走来,提着刀站了起来。

“唉,辛爷,这不前几天下大雨了吗,路上泥泞,不好走呀。”辛屠一米九几的大个子,身体壮硕如铁塔一般,他衣服上沾着血,也不知道洗,时间长了都成了一块块黑血斑。驴老二长相猥琐,贼眉鼠眼的,站在辛屠这种阳气极重的人的面前,都忍不住瑟瑟发抖,辛屠手里又握着把刀,吓得驴老二更是两腿发软,虽然在驴老二心里是实在分不清王八乌龟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但辛屠问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就你话多!人家牛五和狗剩子怎么几天前就来了?”辛屠声如洪钟,震的驴老二的心砰砰乱跳,辛屠把刀往腰上一别,一把夺过驴老二手中牵驴的绳子。

“得,辛爷,这牛和狗多好找啊!您再看看这驴,这是从东头老李那搞来的,原来是驮东西用的,如今老了,力气不行了,我好说歹说才同意给我的。”

“你奶奶的,这老驴肉不得酸喽?”

“辛爷,这不一头老的,一头母的吗?您别生气,价钱你看着给吧!”驴老二见辛屠上下打量着这两头驴,委委的退后了两步,是一会儿搓搓手,一会儿挠挠头。


辛屠将那老驴的绳又递给了驴老二,对那头母驴却起了兴趣,他见那母驴肚子不小,便用手拍了拍,他那两只手又大又粗,因长年剁肉都布满了老茧,这一拍疼的那母驴“啊!啊!”直叫,将前蹄一撅,头不停的上下摇动,辛屠以为驴要咬他,大吃一惊,将手一收,脚步不停地往后退,他身后有块磨刀石,不小心绊了一脚,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哎呀,他奶奶的!”

“辛爷!”

辛屠这一米九几的大个子,摔在了驴老二这一米六几的小个子的面前,吓得驴老二脸色瞬间变了,赶紧把手伸出来,想要扶起辛屠。

辛屠让这母驴一惊,显然是还没有回过味来,他见自己倒在了地上,在驴老二这种小人物面前跌了份,出了丑。辛屠的眼睛一下子格愣了起来,身上的血性被激发了出来,吓得驴老二将伸出来的手又给缩了回去。

辛屠将地上的磨刀石抓在了手里,猛的站起身,他眼睛里冒出了火。辛屠将磨刀石高高举起,砸向了那母驴的脑袋,吓得驴老二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一下子,又一下子。辛屠是发了狠,发了狂。

坚硬的磨刀石砸在了并不坚硬的母驴的脑袋上,遭到击打的母驴如遭电击般瞬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母驴前蹄一弯,跪倒在了辛屠的面前,母驴的脑袋上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坑,她的双眼充血,流下了一滴滴浓稠而又痛苦、悲伤的血泪。

一下子,又一下子,辛屠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母驴的脑袋上已经流出了血,磨刀石砸在血上激起了一滴又一滴血花,母驴的身体已经越发的瘫软,四肢抽搐,摊在地上已如一团蠕动的烂肉……

“辛爷…辛爷!您……您消消火…”辛屠还想砸,驴老二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轻声的说了一句。

“他奶奶的,这死畜牲!”肉店的伙计们听见了母驴的惨叫和辛屠的叫骂声,是纷纷跑出来又拉又搂,可辛屠还在气头上,嘴上骂骂咧咧的。

“把它皮给我扒喽,这该死的驴!”

辛屠的话一出口,伙计们不敢不听,剁肉扒皮的事也干多了,伙计们干活倒也利索,一张皮剥下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可是母驴的肚子不小,伙计们都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肚子上拉开一道缝,里面滑出来了个刚成型的驴崽子。

“呀,这驴肚子里竟有崽!”负责开膛的伙计把手一收,愣住了。

“怪不得…”驴老二仿佛知道了什么。

“这可咋整”一旁的伙计有些不知所措。

“该死!”见着驴崽子流了出来,辛屠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这开肉店的就怕是一刀害了两命,母驴又是为了护肚中的胎儿而惨死的,怨气可真是小不了。

“坏了,坏了!”驴老二又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

辛屠瞅了眼死去的母驴,见那母驴的眼睁得很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哀怨的瞪着辛屠,辛屠一时间愣住了,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这母驴死的太惨,给辛屠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他手中的磨刀石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惊得众人一激灵。

“他奶奶的!剁喽,剁喽!省的碍老子眼。”辛屠开肉店这么多年,对死亡早已麻木,他将任务吩咐了下去,自己就拉着驴老二进屋吃肉喝酒去了。

这母驴和公驴的肉被悬挂于肉摊之上,没多久就被镇子上的人给抢夺一空了。


这夜深了,镇子上显示出了一副独特的黑色美景,镇子上破天荒的出现了猫头鹰的叫声,“咕咕”的惹人心烦,辛屠和驴老二干了两瓶二锅头,二人早已喝的是烂醉如泥,驴老二趴在桌子上呼噜声震天响,辛屠穿着鞋上了炕做起了美梦。

辛屠在梦中梦见老婆给自己怀了个娃,老婆的肚子又大又圆,看起来一定是个小子,辛屠的老婆要生了,但妻子却发出了“啊,啊!”的叫声,老婆生下了个东西,血肉模糊的还没有成型!

辛屠一下子从这噩梦中惊醒,滚爬着从炕上坐起,自己的老婆确实怀了孕,他想了想刚才的梦,冷汗刷刷的头脑门子上就流了下来,他慌忙地从床上爬起,自己做的梦实在是太真实,他必须回娘家看看自己的老婆到底出没出事。

辛屠出了门,一阵风吹来,激得他浑身上下一激灵,他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尿意上来了,他又出了门,只好在自家房子旁的小鱼塘里撒上一泡尿,他摸着黑走到鱼塘旁,自己刚走了几步,却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土坡上,辛屠喝了酒,脑子还浑着呢,他腿一发软,一失足跌进了鱼塘,他自己本水性不错,鱼塘也不深,可他却怎么也动弹不得,辛屠睁着眼看着水面上的月光,朦胧而又委婉,猫头鹰的叫声再次在他耳边回响。

辛屠死了,据说是失足跌进了鱼塘里死的,它在水中泡的肚子涨的很大,眼睛和浮肿的皮肤也都让水中的鱼虾给咬了吃了,鱼塘只有一米多深,辛屠一米九几的大个子按说是淹不死的,但法医说落水时辛屠脑袋让水中的石头磕出来了一个大血坑,因某些特殊原因才死在鱼塘里的。

驴老二得知了辛屠的事,一下子变得恍惚了起来,后来就疯了,听说是因为每天晚上都有猫头鹰在他屋外头叫,这在农村是很不吉利的,驴老二没几年就死了,好像是自杀了。

辛屠的妻子确实给辛屠生了个白胖小子,但这孩子长大之后,后背上长起了一个大瘤,虽说不致死,却折磨了这孩子一生,辛屠的孙子生下来就是罗圈腿,还不会说话,只会“啊,啊”乱叫。

虽然外人不知,但镇子上的人都说是让那母驴的怨气给咒的,那母驴肚子里的胎是那老驴的崽,老驴活的年头多了,都快成精了!杀了他的崽,能有个好?

辛屠的肉店关了,镇子上又起来了几家肉店,虽生意红火,但没有一家有卖驴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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