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经九点了,窗户上结满了斑驳的白色水汽,骤然下降的气温反而让我的睡眠更好了。
天气不断变化,前天艳阳高照,昨天雷雨阵阵,今天就变成了雨夹雪,唯一不变的是窗外响起的喇叭声。
“广大居民注意啦,广大居民注意啦,因疫情状况持续严重,根据县区一级防御政策,即日起进出小区的居民严格实行实名登记、进行体温检测,如非紧急事情请不要出门...如有违反规定者,一律移交公安机关依法处理...”
今天是在家隔离的第23天,我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假期比上学时候来的还要长。日子在机械地复制粘贴,提醒我时间流逝的,只有楼梯口放着的那筐砂糖橘 —— 肉眼可见的减少。
我家有一个万能的妈妈和一个神奇的冰箱。
前几天,妈妈说家里囤货快吃完喽!结果接二连三的给我们做牛肉丁、粉条羊肉汤、老鸭海带汤和煲得浓郁的山药鸡汤,伙食如此之好,让我越发不想回上海搬砖了。
新冠疫情肆虐神州大地,特殊的2020年春节假期长达30多天,不得不每天和家人朝夕相伴,然而,在那段不经意的观察期,我发现了那些我离家多年而不曾知晓的变化。
爸爸
记忆中的爸爸总是酷酷的,是不太会关心别人的人;如今的他却变得啰里啰嗦,吃饭的时候也不停东拉西扯。
“这个你尝尝,好吃的,不骗你...”
“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吗?赶快吃...”
记忆中的爸爸声音洪亮,做事果断干脆,不拘小节;如今的他常常说话有气无力,明明已经戒烟好几年的他,声音却开始变得沙哑。做起事情来也是前做后忘,经常被妈妈数落地一脸委屈。
记忆中的爸爸有着一双大眼睛,里面闪烁着黑亮的光;如今的他却耷拉着眼皮,经常定神盯着某处一动不动,让人琢磨不透他在看什么,然而他那逐渐泛黄的眼睛里写满了空洞。
记忆中的爸爸爱好广泛,他曾痴迷钓鱼、画画、雕塑和收藏石头;如今的他常常拿着手机看一个又一个电影,偏爱战争祸乱题材,而后开始感叹世事无常、生命脆弱。
记忆中的爸爸喜欢钻研数学题,家里到处散乱着验算稿纸,好在这一点仍然一如既往,辅导弟弟功课的他,脸上又出现了我熟悉的认真和偏执。
妈妈
妈妈和爸爸好像反过来了。
从前的妈妈做事雷厉风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现在的妈妈依旧操劳,脚步却变得日渐沉重,竟然变成了多做少说的人。
她会默默地给我做各种营养饭菜、煮红糖水、买水果零食、准备换洗衣服、打扫房间,却不再向往常一样念叨我。
看到远程办公在家而忙碌的我,她脸上写满了心疼却欲言又止。或许是她觉得我真的长大了,相信我能够独当一面,又或许是她发现我现在所做之事她不懂了,插不上话了。
妈妈对我来说依然是个超人,却不再过多干涉我。
弟弟
翻看三年前和弟弟的照片,那时的我们还嬉戏打闹,他喜欢跟着我到处跑,也很自然地对着镜头做出各种表情。现在的我们尽管相处一室,却不会再相互拌嘴,两个人都看似变得成熟了,实际是不是更加疏远了呢?
青春期的他多了很多自己的想法,也变得不喜与人交谈,唯一的依赖变成了冷冰冰的手机。他也变得异常敏感,很容易因为几句话就情绪崩溃。
看到这样的他,我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青春期的心理状态,我自以为很懂,能变成他最亲近的人。
然而是我太过自信了,作为一个00后的新青年,我真的读不懂他。但我知道这个时期的他最为叛逆,不想让任何人对他过分干涉,他觉得自己有独立意识了,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成长,是必不可少的人生路程吧,但我还是不经意地总是回忆起那个孩童时期的他,扑闪着纯净的眼睛,无知又天真。
姐姐在他眼里还算威严,受到惊吓时会紧紧抓住我,也会和我吐槽和同学发生的种种小事,遇到不会的作业会求助于我。年幼的他,还没有变声,经常跟在我身后,发出一声声甜美的呼唤。
回忆过去总是不觉让人感叹时光流转和世事多变,我尚且如此,父母又是该做何感想呢?
看到孩子一天天长大,自己一天天失去年轻的神态,他们也在努力学着习惯这种变化,他们心理上又是如何说服自己接受呢?
时光啊,请对我的父母好一点!
他们含辛茹苦大半生,还未曾享受过人生的幸福,依然操劳度日,心系两个至今都还无法放手的孩子,何时他们才能过上属于自己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