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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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手拎着橘子柚子橙子桃子，右手巨大的袋子里溢出几根葱，他买的面条总是不多不少正够吃，他拎的鸡蛋永远不可能被桌子磕破，不管拎多少东西走路都能带风，逛超市时不忘给自己买口小酒再给我买上一瓶比酒大几倍的橙汁。给他推荐下酒菜，还总要怀疑地看我半天再将信将疑地尝上一点点。

“世上有了葱、姜、蒜、盐、酱油、酒、醋、麻油、味霖、奶油、鲣节、山葵、豆瓣酱、豆豉、茶叶、紫苏、干酪、辣椒、花椒等等等等让食物点石成金的东西，可以让一切事物改头换面，但到最后，所有调味料和食材都无法取代的，还是时间——比如，好红烧肉就不需要太多调味料，只是要花时间。”

——张佳玮

花时间很重要，选时间也不排第二。

火要开多大，冷锅放油还是热锅，加水的时机需要借助油的温度来判断，花椒、茴香、白芷、草果、陈皮、香叶、白胡椒，这些东西组成的排骨料，要在热气腾起多少时加入……中餐的精妙在于这许多个步骤间，无数个分秒的排列组合。我爸站在厨房，就能得出最优解。

到五月吃槐花的季节，他总要带我妈上山爬树，两个人忙得满头大汗却只能摘到一点点，回来炒着吃两口就没了，两个人还能讲上好几天的童年往事。总嚷嚷着要戒烟，好几年了都戒不了，被我妈怒砸烟灰缸，一见我就告状。

离家读书，回家第一天总有香味飘出半里来接我，灶上热气腾腾，他站在雾气里叉着腰，看着锅里炖着的鱼，再看一眼我，说，

回来了。

对，回来了。

这香气勾的我心痒痒，大概就是这个父亲节我最想念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