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虞姬可不可以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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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英雄和美人,人间不许见白头!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堪称人生最大的无奈和悲凉。

西楚霸王项羽和他的宠姬虞姬,给了这句话最生动的诠释。

唯一不同的是,项羽虽然末路,但虞姬尚未迟暮,而是甘愿为英雄赴死,成就了流传千古的一出《霸王别姬》。

两千年了,历史长河中人来人往,但只是扬起尘土,而虞姬早已不在江湖,江湖却仍然有她的传说。

今天我们就讲讲虞姬的故事。

在《史记·项羽本纪》中,司马迁寥寥字句推送出美人虞姬:“有美人名虞,常幸从”。只此一处,再未提及,没人知道她的生卒年,过往史。

在《史记、陈丞相世家》里,司马迁借陈平的口说:“项王不能信人,其所神爱,非诸项即妻之昆弟,虽有奇士,不能用。”是说项羽不信别人,只是自己的项家人和妻子那边的兄弟。

据此可以认定,项羽是有妻子的,虞姬只是他身边的女人,只是能常伴左右,这表明虞姬深受项羽宠爱。

听上去像是刘邦营帐中的戚夫人。

不知道是不是从项羽起兵开始,虞姬就一直伴随左右,但可以肯定,公元前202年项羽被刘邦“垓下之围”时,虞姬在,那匹乌骓马也在。

女人和马匹是男人的资产,也是牵挂,项羽概莫能外。

虞姬常伴项羽左右,即便不懂战争,垓下之困也会让她明白项羽大势已去。想来她也会困惑:项羽本来雄霸天下,那汉王刘邦一直都是他手下败将,何至于此?!

必须承认,项羽是个军事天才。

而且就像张爱玲推崇的出名要趁早一样,项羽少年成名。

他24岁率领楚军几万人,在巨鹿迎战秦军四十万,渡河后,他下令毁掉船只锅灶,烧掉房屋帐篷,只带三日干粮,以示不胜则死,这样的决心和勇气,令将士们士气大振,以一当十,越战越勇,终于取胜。

经此一站,项羽名闻天下。

而彭城之战,项羽更显示出了极高的军事才能,面对危机,他从容坚毅,凭借英明果敢的指挥和以一当十的神勇,以三万精兵大败刘邦所率56万联军,不但歼灭了刘邦主力,令其陷入危机;更扭转了楚军孤立无援的局面,重新占据楚汉战争的主动权。

这两次以少胜多神话般的经典战役,令人慨叹“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从起兵开始,八年间,打了七十多战役,所当者破,所击者服,从无败绩,直到垓下之战。

不知道虞姬想没想过,一个人能否成功,不在于他的长处有多长,而要看他的短板有多短。

项羽是军事天才不假,但却有严重人格缺陷。

司马迁说他自矜功伐,奋其私智---,欲以力征经营天下---

这是说他炫耀战功,极力显示自己的能力,想要以武力征伐治理天下。

军事能力太突出,让他有一种错觉,就是天下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武力征伐来解决。

史料记载,楚军过处寸草不生,八年间,屠六城,坑杀降卒20万,一把火烧了阿旁宫,大火三月不烬,收尽秦宫珠宝美色回到江东---

人们都说,本来指望起义军来抵抗强秦暴政,没想到项羽比秦还残暴。

对人们的怨怒,他浑然不觉,他对自己的军事才能迷之自信。

普通人一技在手便可以讨生活,而天才一骑绝尘也不一定就能得天下。

因为得天下需要的技能太多,严重偏科绝对不行!

鸿门宴上,范增一再示意让他杀掉刘邦,他却视而不见,不仅是刘邦的认低伏小迷惑了他,更重要的是,他压根儿就没把刘邦放在眼里,他自信凭借自己的力量可以消灭一切敌人,何况这个一脸邋遢油腻的中年大叔。

他的军事才能成就了他的英名,也障碍了他的眼界。韩信、陈平等人仰慕他的威名,都来投奔他,但他不相信也不愿意承认别人也是有能力的,所以,论功该给官职爵位迟迟不给,人家纷纷跑到刘邦那里跟他作对。

他并不在意,他自恃能力超群,可以搞定一切。

他多疑猜忌,人家离间他和范增,他居然也信,气得范增告老还乡,死在途中。

刘邦后来评价项羽时说: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

跟他比,油腻大叔刘邦实在是用人的高手,他能很快把跟属下的关系庸俗化,只要跟我干,就会有你好处。

他深谙人性,出手阔绰,拿出巨款放心地让陈平去公关,从不查看往来账,陈平果然收买了几个项羽的心腹,为打败项羽立下大功。

韩信、彭越闹情绪要升职,他刚要爆粗口,一想到自己还要用人家打天下,马上咽回去,答应二人封王请求,只要肯来卖命就行。

你看,刘邦的价值观和目标感极其稳定,他始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项羽不行,他容不得自己的能力受到质疑,万事都想争第一,往往丢了目标。他智慧不够,居然不知道没有谁能凭一己之力解决一切问题,他也没有自知之明,不清楚自己只是军事才能突出,勇有余而谋不足。

后代有学者认为:项羽是一个可用之人,却占据了用人之位,他是最好的将领,却不是能成事的君王。

这一切,虞姬无从知晓,她被项羽钟爱,也爱恋项羽,对她就足够了。

垓下营中,她听着项羽悲愤而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唱着唱着,项羽流下泪来,周围的人也都悲恸哭泣。

她在一旁应和,不禁哽咽:他有心杀贼,但已无力回天,所以他牵挂她的处境。

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去处,要用自己的命为项王增加一线生机---

挥剑之时,虞姬分明看到他眼中的错愕和苦痛,最后的恍惚中,看到他扑向自己

那一刻,她确信自己是对的,这就是彼此最好的成全:其实总想知道,在他心里,自己到底重不重要,现在已经知道了

虞姬飘落的地方,长出一种柔韧的长株花草,人们称之为虞美人。

有人说,虞姬可以不死,求情于刘邦,她就会活下来。

是的,以刘邦的性格,他很可能不会杀她,甚至可能让她成为第二个戚夫人,只是,然后呢?

显然,这不是个好主意!

还有人说,虞姬可以不死,跟项羽突出重围,回到江东,两人还能长相厮守。

是的,因为有她,项羽可能会听从船夫劝告,回到江东寻机东山再起。只是,色衰而爱驰,真能长相厮守吗?

所以,对虞姬来说,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项羽,更是如此。

爱情也好,友情也罢,两个人的情感,验证的是彼此的质地,一个美丽的女人甘心为对方赴死,人们会对男人怀有敬意,心想,一定是因为他值得!

虞姬的美好存在和慨然之举,让项羽这个杀伐决断的盖世英雄粗粝冰冷的人生底色上,多出一抹暖色和一丝温度,正是这些许的暖色和温度,一定程度上消解了这个屠城杀降的残暴将领激起的仇恨和怨怒,这个冰凉铠甲加身的男人身上仿佛氤氲着寻常的人间烟火气息,使人们生出探究和触碰他内在人格的愿望,指责他,评判他,但也接受他,惋惜他,认定他虽然暴戾残酷,缺陷明显,但终究是个悲情英雄,比起刘邦,虽败犹荣。李清照更是对他推崇备至,说他生作人杰,死为鬼雄,堪堪磊落大丈夫。

千百年来,他从未被忽视,一直被惦念,那一出《霸王别姬》一再被传唱,这一切,全赖虞姬以死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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