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与你无关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改编自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同名短篇小说,讲的是书中的作家四十一岁生日那天收到了一封信,这封信大约有二十多页。信的内容提到一个女子从十三岁时就开始暗恋他,由他微末到成名。而后她经历了少女的痴迷、青春的激情,甚而流落风尘的人生,但从未曾改变过对作家的爱。
作家的身边有无数女人和他有过一夜情。这位女子跟他有过两三次性行为,第二次的欢好造成女孩的怀孕。女孩含辛茹苦抚养小孩长大,不愿向他求援,也不在意他身边有多少的女人,后来孩子因流感而去世,这位女子亦染重病。女子在临终前写信给作家,小说中的作家终于知道了这位陌生女子的存在,心中后悔莫及,可此时她已经离世,连这位女子的面容都记不起来。
原著的柔情与催泪笔法,成就了茨威格 “世界上最了解女人的作家” 的称号。而此次改编话剧,在原著小说的雏形上将荒诞发挥到了极致,讲述陌生女人对W 先生的疯狂爱情。
演戏 也可以是一个人的事
故事从小女孩儿时期开始。有一天,游历多国,精通各国文学的作家W先生搬进了小女孩所在的寓所。小女孩第一次见到有人搬家的时候,带着各种外文写就的有着漂亮软皮封面的书籍,还有印度的佛像,欧洲的雕塑。当晚就梦见了W先生,虽然她还没真正见过W先生呢。
小女孩儿在爱着他的时候,有很多冒傻泡的事情,比如在男主回来时候为他打开一楼大门,却又在他要进门的时候拦在他身前,W先生问好的时候,小女孩又疯狂地打喷嚏。爱情和感冒一样,当你发觉时已经晚了。
小女孩儿还沉浸在自己的梦中的时候,母亲突然告诉她要改嫁了。临近搬走的最后一夜,小女孩儿趴在窗前,不盖毛毯只希望寒冷能刺激自己清醒,想等着作家回家按他的门铃,希望他能收留自己,哪怕做一个女仆甚至是奴隶!夜深了,作家终于回来了,身边却伴随着其他女子的笑声,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独白:【一离开你,我就不愿意高高兴兴地活】【我的继父对我很好,我的母亲对我很好,所有人都对我很好,我也过得很好,但是没有你的世界里,我不愿让自己过得好。】【我在16到18岁的时候被很多男生围着,但是一想到要和这些男生约会,就感觉是对你的背叛。】
所以她又回到了作家所在的城市。
女子主动奉献了自己,却又被风流的作家以去外地为由甩开了。作家临走时随便说了一句,我会给你写信的,这让她两个月每天都固执的去邮局询问是否有自己的信件。就在不安的折磨之中,女子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少女的骄傲还没有褪去,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件麻烦的事情,希望留给作家最美好的回忆,希望他能够再想起她都是美好的,而不是一个需要付钱解决的麻烦。她决定自己生下孩子,就像是作家的延续,但这孩子又属于她自己。
事情逐渐开始发生变化,女子在临产前最后一周,仅剩的一点钱被偷走了,她不得不去贫民窟的医院待产 ,下流的年轻医生和粗鲁残忍贪婪女管理员 ,将她的羞耻心撕得粉碎。被抛弃的女人们躺在这里,她们过得不像是人,像是一堆肉,躺在这个充满血腥味儿的阴暗的屠宰厂。
在经历了地狱般的折磨后,尚未成熟就已成为孩子母亲的少女,被贫穷所带来的苦难击垮,而且她不允许作家的孩子同时也是她的孩子经受这样贫穷的苦难,希望孩子受到良好的教育,进入作家所在的阶层和生活圈,而仅有的自尊不允许她去找作家。
最后,她出卖了自己,不是直接做妓女,而是找很多年轻有钱的男伴和其他情人,她照样把那些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但是她拒绝了众多追求者的求婚。只为了作家,想起她的时候,能够再召唤她。
独白:【既然你不爱我了,我还保留自己的身体做什么】
她每年生日的时候送作家一朵白玫瑰,只因为作家在他们第一次的时候,送了她一朵白玫瑰。
时间继续流淌,她虽然爱作家爱得发狂,但是作家却丝毫不记得她。他们在同一个城市,她经常和男伴在出去玩的时候,在剧场,在酒会,在音乐会上碰到作家。但是作家只用陌生的、赞赏的、客气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她崩溃而又抓狂,陌生? 我爱你爱得发狂,你却把我当做一个陌生人。
又讲到了他们在剧院看戏的时候,在隔壁的包厢能听到作家的呼吸,女人忍不住想要亲吻他的手,但还是无奈地匆匆离开了。
后来在一次舞会上女人终于迎来了他再次召唤她。她毅然抛下男伴和大衣,又来到作家的寓所,一切是那么地熟悉而又陌生,而具有新鲜感。
在一番云雨之后,他们大概聊了聊厨房花瓶里的白玫瑰。作家说是因为不知道谁送的,所以才喜欢,说了很多遍,大概作家只是喜欢他没有得到的东西,喜欢神秘的感情,而不喜欢珍惜眼前的人,这注定是一个悲剧的爱情。
这次作家又说要去外地。女人知道他没有认出自己,非常地伤心。结果在照镜子的时候,发现作家往女人的皮夹里放了几张钞票。女人几乎要疯了,我再次奉献给你,我那么爱你,我是你孩子的母亲,你却用钱来侮辱我。这时候她急匆匆要走,遇见了作家的仆人,作家的仆人认出了这个女子就是当年的小女孩,不禁露出了惶恐而不安的眼神。女人知道他认出自己了,女人在心里自嘲,他这一秒钟对我的了解比你一生对我的了解都要多。女人不知道该怎么做,匆匆地把包中作家给的钞票塞进仆人的手里,跑掉了。
这个长长的故事终于迎来了尾声。
孩子因为流感而死去了,在与死神搏斗了40个小时之后,停止了呼吸。女人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原本以为自己有个牵挂,牵绊住了漂泊无依的作家,不去打扰作家阳光的灿烂的生活,就可以陪着作家。自从有了儿子,她好像不再像以前那样疯狂的爱作家了,因为作家可以有很多女人,儿子只有她一个母亲,她要抚养儿子。
最后她用刀结束自己的生命,鲜红的液体流淌一地。
这部剧让我非常震撼,因为之前一直不知道《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能演出什么花样,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人物形象塑造非常成功。
这就是一个少女的爱情,在经历了苦痛和折磨之后,却仍然无怨无悔地爱着作家。为了作家的儿子能过上优越的生活,出卖自己。也在得不到作家的爱情和失去儿子之后结束自己。
我在这里看到了她的一生,从小女孩,到追求爱情的少女,到初为人母再到堕落,最后是绝望和结束。
把厨房搬到舞台上
在这部话剧中,黄湘丽坐在床边,手抱吉他,以演唱的形式诉说她与作家W先生的邂逅和自己如何陷入情网。演唱完后,她起身走向床旁边搭起的灶台,变身女巫,开始了类似化学实验般的疯狂做菜。食材在她手里翻滚、跳跃,惊心动魄,又荒诞极致。
观众坐在剧场里面看戏,除了有视觉和听觉的震撼之外,现在还有了嗅觉的感观。大家会闻到黄瓜的味道、柠檬的味道,还有红酒和牛排混合在一起非常强烈的气味,这个戏一定不能空着肚子去,因为实在是太香了。
幕后的故事
这次的演后谈,黄湘丽和我们分享了独角戏的创作,厨房的桥段是他们主动加的,因为嗅觉可以作为一种补充。
独角戏比较难以编排,她经常一个人在大剧院里面拍戏。五年来,演了2000多场,演戏的频率很高,每一次的爆发情感都非常有张力。难怪演后谈的时候,她累得没有表情了。
观众们都问了不少有意思的问题,比如有一个桥段是连续不断地扔了一地枕头。有人说是白色的坟墓;有人说是安眠药,白色的小药丸,一粒粒的吞下;也有人说是象征着时间的流逝。
其中堕落的那一段印象特别深刻,特别好看。披着衬衫和西装身上只有内衣,踩着高跟鞋微微颤动,身上起码穿了七条黑色内裤,一点点脱下来,像是象征着她那一段自我放弃的生活。然后就是她结束了夜晚,换上裙子,继续用酒来解愁,喝着红酒,喝完就吐。不愿意醒来,就好像一清醒就会无止境地思念着作家。
舞台设计是三个斜坡,像3块碎玻璃,孟京辉戏剧经常与张武这个舞台设计师合作,张老师有个类似于签名的东西就是雪花屏幕的电视,这个我在《恋爱的犀牛》里面也见过。在这个陌生女人里面有一种象征意味,象征脉搏的跳动。当女人自杀,血流一地的时候,雪花屏也终于暗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