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洋诀3.2.8大功不显苏定方---狷滑的许敬宗

3.2.8大功不显苏定方---狷滑的许敬宗


小武想了想,又疑惑道:“但是,在我以前了解的一点点野史以及民间传说中,苏定方好像都是终极反派大BOSS。这却是为何?如此一个大唐之绝对栋梁,甚至是改变世界历史的人,历代中国人为何都把他当成一个奸臣?”

武则天讶道:“真是这样的吗?让我想想……大概是受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响吧。武将在外打仗,若是想建立大功的话,通常也得有人在朝里为他说话。”

小武大奇,连忙道:“你是说苏定方在朝中有靠山?此人又是谁?”

武则天呵呵大笑道:“还能有谁---许敬宗呀!他二人相识多年了,早年就经常在一起喝酒、因为不得重用而互相发牢骚,彼此好得像是拜把子兄弟---反正他们俩也是同一年出生的。”

“若不是许敬宗在朝中一直力挺苏定方,我也不见得那么信任他---苏定方能得到的军需支持、军队增援也就不会那么有力---或许他就无法在域外立下大功,也无法受到超规模的表彰!”

小武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在朝中官员们看来,苏定方是许敬宗一党的!他们愤恨许敬宗的为人,连带着也就使劲攻击苏定方、贬低他的战绩!”

武则天长叹一声,却道:“世人都知道、许敬宗就是我的人,可他的为人有什么问题呢?”

“同样,许敬宗做中层文官也许多年了。他曾是天策府十八学士之一---以其出类拔萃的文学才能,长期没有机会升到高层,也是受元老派重臣的压抑太久了。”

小武吐了口气,似有所悟道:“许、苏二人一文一武,均能力过人却没有大的机会,想必以前就是因此而惺惺相惜呢。”

武则天点了点头,笑道:“许敬宗总是被其它官员们攻击为小人。就连他嫁了一个女儿给岭南的大酋长冯盎、收了不少财礼,也有不少人说他是‘卖女儿’给番人,丢了文人乃至朝官的脸。”

小武有些惊奇,又有点奇怪,道:“那么对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武则天笑道:“依我看么,许敬宗本来就穷、又没有贪赃受贿,虽然当上了礼部尚书,家底又怎能跟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关陇贵族们比啊?”

“再者,朝廷官员自愿同归附大唐的远方豪强结亲这种事情,我当然是提倡的---对国家稳定有好处呀。无论是番禺、苍梧,还是安南都护府,不费朝廷一兵一卒就能稳定,这又有何不好?”

小武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些关陇贵族出身的官员们根据《氏族志》,搞小圈子排挤他人,你是一贯反对的。”

武则天哼了一声,道:“谈起这个事情来,我倒是有一肚子话要说。关陇贵族歧视起远人来,根本就不识国家大体。岭南的冯氏,那是普通人家么?”

“冯盎的祖先是北燕的皇帝冯跋。后来北燕灭国,辽东冯氏大部分族人被北魏掳走;另有三百余人不愿降北魏、故从朝鲜半岛渡海来到岭南,又因家传文化高深,很快便成了南越首屈一指的大族。”

小武大惊,颤声道:“这么说起来,冯氏的一部分归了北魏,一部分来了广东---这岂不是说,冯盎同北魏的冯太后也是同宗!”

武则天点头道:“正是如此。而且冯家在南朝宋齐梁陈四代、一直是两广地区首屈一指的豪门和大官。冯宝还奉父命、娶了俚族女首领冼夫人(冯盎的祖母)为妻呢!”

“冼夫人你听说过吗?那是在隋朝时期,率领岭南大片民族土地主动归附隋朝的杰出女性!就连隋文帝杨坚对她都是礼敬有加的!”

小武又大惊道:“冼夫人我听说过的!原来是冯盎的祖母!那么这个冯家在岭南的根基是深得无可再深了!冯家根本就是只能联合、不可得罪的人呀!”

武则天微笑点头道:“你说的是。所以冯家主动依附大唐,省了国家多少气力?冯盎曾经带着儿子冯智戴,亲自来过长安一次;正赶上东突厥灭亡、颉利可汗被俘,于是高祖李渊和太宗李世民一同在未央宫摆酒请客。”

“当时给太上皇李渊陪酒的还有颉利可汗,奉旨跳了民族舞;而冯智戴现场作诗,故可说是一场罕见的盛宴了。于是李渊大笑说:‘胡越一家,古未有也’!在座的人都觉得倍儿有面子。”

小武思索道:“胡越一家?李渊的意思是---北方的胡人和南方的越人、都臣服了大唐,相隔极远的首领都坐在一起饮酒?的确是罕见的盛世!”

武则天点头微笑,道:“冯盎受大唐赐爵,封为上柱国、越国公,从此南方无忧,岂非国家之福?其子冯智戴也是文武双全,擅长占卜星像,内外无所不通。”

“太宗皇帝出兵时曾将冯智戴带在身边,指着天上云气问后者:‘云下之贼可击乎?’冯智戴看了看天,回答道:‘云状如树,方辰在金,金利木柔,击之胜!’李世民惊诧良久,下令击贼、果然速胜,故迁其为左武卫大将军。”

小武大惊道:“看来冯家的人才不少呀!”

武则天大笑道:“所以,许敬宗之女与冯盎之子、冯智戴之弟结亲,于公于私,又有何不好?冯家钱多,又不愿让中原人看扁,故多给亲家彩礼---这又与他人何干?值得让那些保守官员左一个番人、又一个番人来说嘛?”

小武连连点头,笑道:“何况,岭南冯氏本就不愿被视为番人---冯智戴表现的文化功底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如果大唐没有一个朝官愿意跟他家结亲,反倒真是歧视呢!”

武则天笑道:“而且我和高宗皇帝,还打算从岭南募兵去征东呢!这如何少得了冯家的配合?与那些关陇贵族不同,我从不歧视所谓的‘番人’。记得在我称帝的长空二年(702年),曾经取了一个‘番人’为进士,感觉亦是宰相之才(张九龄)---可见南越并非无人、又何必歧视?”

小武深深点头,赞道:“不错。那些渴望出头立功的四方新归附人士,需要的就是这种毫不歧视的盛唐气象!”

武则天嫣然笑道:“话再说回来,好在苏定方争气,在异域接连建立奇功,连带着最支持他的许敬宗也很是露脸。”

“许敬宗的文笔、口舌都是天下一流,又在官场混迹多年才升到了顶层,经验丰富;别的官员想斗赢他绝非易事,更何况还有苏定方的战绩支撑他。不过既是这样,旁人斗不过许敬宗,就更会加倍仇恨苏定方了。”

小武叹道:“原来是这样呀。而这个许敬宗也着实了得,别人都拿他没有办法,也就只好污蔑苏定方、出出气了。”

武则天呵呵笑道:“朝廷里的争斗状况、也不是从我当权时才如此的,而是从太宗皇帝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是这样了。”

“我一直记得李世民当年问过许敬宗的那句话:‘我看满朝的文武百官中,你是最贤能的一个,但还是有人不断地在我面前谈论你的过失。这是为什么呢?’”

小武大奇,连忙问道:“李世民还有此话?那许敬宗怎么回答呢?”

武则天一字一句地、缓缓转述道:“许敬宗当时答道:‘春雨贵如油,农夫因为它滋润了庄稼,而喜爱它,行路的人却因为春雨使道路泥泞难行而嫌恶它;秋天的月亮像一轮明镜辉映四方,才子佳人欣喜地对月欣赏,吟诗作赋,盗贼却讨厌它,怕照出了他们丑恶的行径。无所不能的上天且不能令每个人满意,何况我一个普通人呢? 我没有用肥羊美酒去调和众口是非,况且,是非之言本不可听信,听到之后,也不可传播。’

‘君王盲目听信臣子的,可能要遭受杀戮;父亲盲目听信儿子的,可能要遭受诛杀;夫妻听到谗言,可能会离弃;朋友听信谗言,可能会断交;亲人听到谗言,可能会疏远;乡邻听信谗言,可能会生分。人,生有七尺高的身躯,要谨慎对待听到的传言,舌头上有龙泉剑,杀人不见血。哪个人在人前没有说过别人?哪个人背后不被别人评说?’”

小武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个许敬宗,口才不是一般的好呀!”

武则天笑道:“所以太宗皇帝对许敬宗的回答非常满意,有的时候还会对别人转述这一番话。所以我都记得。”

转念一想,小武又奇怪了:“可是,李世民为什么认为许敬宗是朝中最贤能的大臣呢?难道他还能够超过魏征不成?”

武则天哈哈大笑,点头道:“这是因为---许敬宗曾帮过李世民一个大忙,简单的说就是窜改隋唐的历史!”

“当时,许敬宗正在担任修史的工作。大唐史书上,关于高祖起事,以及太子、秦王、齐王的过往表现,还有玄武门事变以及其它许多相关事情,都是由他亲笔写的。太宗皇帝看过以后表示非常满意,而对其它人写的都不满意。”

小武嘴角一抽,微笑道:“我明白许敬宗是什么样的人了。”

武则天也笑道:“许敬宗当然很会揣摩上意。但他也很注重避祸,凡事也不喜欢做出头鸟,轻易不得罪人。”

“但如果大臣之间分歧很大,就没有办法了。他真正一出手,必是非常厉害的,还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很多时候连我都非常惊讶。”

小武眼珠乱转,思索道:“他是你手下的得力干将,不是吗?他一直在力挺你,你也放心让他处理过很多棘手之事,对吗?怎么好像你们之间还故意保持距离似的?”

武则天摇头道:“以许敬宗的智慧,一般无需我去下命令,只看他想不想去做。比如在那个时候,李义府曾经犯罪,将要被有司捉拿,便向他请教如何脱罪。”

“当时,许敬宗便暗示李义府、立即上书请求立我为皇后,我必能保他无罪,而且还能升官。结果也正是如此,同许敬宗料想的一模一样。”

小武身躯一震,思索道:“许敬宗完全可以自己去上这道书!如此他就能得到你所赐予的最大封赏。但他当年可能怕得罪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等元老重臣,所以才鼓动李义府去上书。”

武则天呵呵一笑,点头道:“你明白啦?我也知道许敬宗是个滑头,所以就尽捡最难的事情让他去做。”

“有些影响极大的案子我指名让许敬宗去审,就是因为案情十分的棘手。如果派来俊臣等人去审吧,那肯定只有严刑酷法,若是打死了案犯、反而影响不好。”

小武惊讶道:“那么派许敬宗去审问,就不会屈打成招了?”

武则天摇了摇头,微笑道:“用不着。许敬宗的口才惊人。他若是到大牢里面去、对犯人做了一番思想工作---通常他前脚一走,那个犯人转头就会自杀。”

“然后,案子就按照犯人畏罪自杀而结掉了,也不用牵连他人。如此,验尸也没有用---‘麻烦事’也就不麻烦了。”

小武连连叹气,摇头道:“这家伙还真是滑不留手,一点把柄也不给别人留呀。”

武则天喟然道:“许敬宗为官多年,出身虽不很高,却是几朝老臣,太宗、高宗和我无不仰赖于他、解决一些令皇帝都头痛的难题。”

“许氏直到八十多岁方才寿终正寝。当时高宗和我宣布罢朝三日,命文武百官去他家里吊孝。还追封许敬宗为扬州大都督,准许陪葬于太宗皇帝的昭陵。”

小武连连点头,道:“我终于明白了。许敬宗的政敌生前拿他半点办法也没有,死后还得去他的灵位前叩拜上香,心中必然气得要死---于是只能在他和苏定方的历史上做文章泄愤罢了。”

武则天脸露一丝鄙夷,道:“这些朝廷里的文官吧,要说同许敬宗斗,无论是明的暗的、无论是比口才还是写文章,肯定远远不是对手。”

“不过,苏定方只是个粗人,要想把他抹黑,正是再容易不过了。而苏氏只会打仗,在文案方面是肯定搞不赢他们的。”

小武长叹一声,道:“正是如此!就算生前搞别人不过,死后也要将别人搞臭---正是这种人的肮脏技倆。”

“只可惜了苏定方这个盖世名将呀!中华历史欠他一个公正的评价!”

武则天叹了一口气,道:“不错,苏定方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绝世良将。而且不同于别的将领往往只专注于一种战法,此人竟然是水陆皆能!”

“在大唐征高丽的全盘战略之中,全亏了有他带兵,我和高宗皇帝方才真正敢说---我们超越了太宗皇帝和隋炀帝!”

小武惊道:“大唐征高丽?这到底是怎样一个过程?”

武则天难得地停了一停,思索道:“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在隋、唐两朝看来,我军若去别的战场上作战,一两场胜败根本无所谓,一般不会对国家有太大的影响。但是辽东(含高句丽)的战事就是不同,若往那里用兵,可是朝政上一件极其敏感的事情!”

小武眼珠一转,道:“这又是为何?请你给我说说?”

武则天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道:“显庆五年(660年)秋八月,我大唐军以苏定方为帅,十三万余人水陆并进,大举越海进攻百济。---屈指算来,这已是50年内、中原王朝第五次倾巢出动,去征讨朝鲜半岛了。”

小武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肃然道:“居然是第五次了?想必这个政治上的敏感,一定跟前四次征高丽的因果有关了。”

武则天点了点头,笑道:“不错。要想详细了解前因后果的话,我还得从辽东、高句丽和朝鲜半岛的历史说起了。”

小武精神一振,忙道:“我正是想从头知道、这其中的渊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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