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爷爷——生命中的柔情与侠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您喜欢一个人早早吃了饭,早早睡觉……

打开尘封的记忆大门,是懂事起关于您和奶奶的轶事:每每有夕阳的傍晚,您从生产队收工回来,就和忙活完家务事的奶奶,一前一后走出家门,在村道、田间漫步;在那物质稀缺的年代,许是因着阿太在外工作的缘故罢,您成了村上第一个拥有凤凰牌自行车的人。从此,您会在不上工的日子,前面载着未满三岁的我,后来搭着我那“时尚”奶奶,走这个村,串那个寨的,艳煞了十里八村;那年代,物质匮乏,别人家里啥都缺,我们家不缺,您和奶奶会把阿太辛辛苦苦积攒半年或一年的白糖啊,面粉啊,一一分发给邻里邻舍。还曾把阿太托各种关系买回来做房子用的一屋子木头,也腾让给了十二叔公家……您和奶奶赢得了半世好口碑,却也苦了家里人。(我们家是直到八十年代中期,才在全家人共同努力下,盖起五间泥坯瓦房。那已是奶奶逝世多年后的事了。)

很清晰地记得,在大家族祖屋的厅堂里,很多人披着麻,戴着孝,我那有文化的舅公在读祭文——给奶奶的,他声泪俱下,回顾了奶奶仅有四十岁的一身,无奈家贫小小被卖进山里,处处心善为他人着想却遭遇病魔,仅仅四十岁就……舅公的祭文,引哭了一屋人,也引来你的号陶大哭。——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您哭。

再一次听到您哭,那是阿太去世出殡的时刻,六十多岁的您抱着灵牌哭了个稀哩哗啦,鼻涕眼泪满嘴满睑,您一句“以后我再也没爷了”,直至今天还时时叩击着我的心扉:真正应验了“无爷无娘,八十岁也还是一场心殇”!

第三次听到您哭,真真切切让我心里一阵一阵揪心地痛。——那一天,没有任何征兆,你煮好了饭菜叫我们吃饭。爸爸一个电话我去了医院,然后叔父就在我眼前活生生没了……我记不得怎么送的叔父回家,又怎么挪回到您的跟前,抱着您的腿大哭。然后我就听到了您的第三次号陶大哭,嘴里喃喃着: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我?……

说真的,我不喜欢看到、听到这一面,我喜欢您的“刚毅”、您的“力量”,您给予我们的许许多多……

生产队要外派购销了,总少不了您和九叔公、十二叔公,因为你们用自行车可载三百斤,来回好几百公里的路程;突发洪水了,湍急的水流中也一定有您和九叔公、十二叔公他们抢救物资的身影;据说有一年,你们一路被湍急的河水卷到马头湾的大漩涡中,凶猛的河水如猛兽般要把你们吞掉,你们手环手,肩并肩被冲刷回岸边……这样的力量,是我从小就爱戴并敬佩的!

如此力量的您,家中的大大小小家务也少不了您的打点:早晨,您会起来把整个庭院扫得干干净净;中午,干活回来的您,马上又到了猪舍,把猪舍冲刷得连异味都闻不到;晚上,您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门板或床板卸下,加两张板凳在晒坪里支下一张床,待我们姐弟几个在那乘凉……无数个有星星没星星有风没风的夏夜,我们姐弟三个,枕着夜色,门板当床,蓝天为帐,伴着您整夜整夜不停歇而又有节奏的蒲扇声,安然入眠……

您就这样带大了我们几个!如今,您又一个个带大了我们姐弟几个的孩子!多希望您永远就这样地在我们面前晃悠着,晃悠着……

早两年,您一个人骑自行车到钟山立头,帮我们买回一个木饭勺,说好用;去年过年,您偷偷跟六母说,想上南宁跟大弟一起过年,免得他来回跑花费太大;早几天,听说老姑失联几年的儿子回来了,阿忠还未去接你,你就想坐上“老坦克”(自行车)下来……

一切随缘吧!——愿您的柔情与刚毅,愿您的“善良”与“力量”深深地嵌入我们后辈的生命中,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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