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人在河套的二件玩事

我家房后的那条河,千百年来一直是在无人干预的状态下自由自在的蜿蜒流淌着,河水所到之处扰动着人们生活,随季节的轮流,河的形态也跟着变化,每当夏季涨水,河水携带大量泥沙黑着脸浩浩荡荡来耀武扬威。我见过河水大发怒,无情地将国坝之外全部淹没,站在国坝之上向北望去,浩瀚的河水直至北大山的脚下,水面足有十公里宽,别说田里的庄稼淹没了,连高高的大杨树也只允许树稍子露出来。春天大河将水老老实实的归楞到主河道,将就着只够供鱼儿喘气之用。这时,可以扔石头砸她。冬天刚到,我们又可以成帮结队在她脑瓜皮儿上滑冰。这样一条野生的大河为我们孩子増添了许多的欢乐。

上初中,当时我们屯子学生由十二名锐减成四名,女同学宋贵荣不跟我们仨个男同学来往,我们在路上相遇也不说话,我们仨个男生有我,有张文,还有孙宝祥。孙宝祥是个爱显摆的,总把自家的光彩事或有利于自己的事拿出来说。张文是见人先开口说话,他嘴巴甜甜的讨人喜欢,长得也俊,他的仁义被刘家看好,抢先订下了亲事。我是个没爹没娘又瘦小的野孩子,是仨人中出招使坏的狗头军师。

我们仨放学的路上就把整猪食菜的事定下来,反正到时候我是天天必整猪食菜的,孙宝祥提议说过河到北岸,那里猪食菜没有被人动过,因而长得大…我拿着土篮子及麻袋按约会齐。

河道是自然形成的,大河也会用大写意的手法来表现自己,它弯弯曲曲,河水流着淌着便流到归楞处,河道骤然变窄,河水又集中起来,形成了强大的气势,河水拥拥搡搡呼喊着争先恐后,积蓄了万均之势向下奔腾,我们常玩耍的地方叫"耳朵眼儿",是河道打了几道急弯在这里形成了耳朵型而得名。急水将大量的泥沙携带走,较重的砂石剩在河底,急流河段是砂底,河道突然大弯急转,冲刷出来一大片滩地,使得河道变宽,主河道河水变浅,激流被分散开,河水的姿态便像处子一般动作稳稳当当,引得泥沙驻足沉积,形成了泥底。大片泥底河滩便滋生出来许许多多的水生植物,遮江草、蒲草都生长在这里,河水的好脾气引得鱼儿来安家,鱼儿来这里做窝儿产卵,温暖的河水孵化出小鱼儿慢慢长大。这里又是渔民的乐园,渔人在这里专拿成鱼。

河的对岸我不常去,那里也有田,更有在主大河和支流夹着几公里宽几十公里长的大草甸子,是放牛、放马的理想好去处,每当生产队种完田地,牛、马这样的大牲口闲下来,当地人都会利用这块没有主的大甸子,方圆几十里的牛、马都赶到这里自由放牧,甸子水草丰美,牛和马一个假期下来,都会吃、喝得膘肥体壮。

我们仨愉快的出了屯子,道路两旁婆婆丁花怒放,旁边有苦麻子开出的小紫花的衬托,更显出了大气夺目。我们耳边响起了落田辈清翠的叫声,雄鸟的歌声影响着几里的方圆,雄鸟尽情地展示着美丽和强壮。

我们上了国坝,直奔"耳朵眼儿",从急流勇进的大亮子过大河,我第一次过河整猪食菜,没想到的是这里的田地天然而肥沃,又加运输不便,生产队对河套的田根本不施糞肥,不上糞的田里不长灰菜、苋菜,我们整猪食菜就是找灰菜和苋菜。

河套是千百万年形成的水系,在水沼处长着塔头墩子,我们仨踩着塔头墩子上从一片田找向另一片田,主要也是季节没到,我们傻傻的在水沼中过往穿梭,跳跃中我无意踩到了野鸭蛋,我捡到了一大窝的野鸭蛋,于是,我们放弃了原来的目的,东奔西跑捡鸭蛋。那时,家乡野鸟很多很多,野雀儿、野鸭子随处可见,我独自捡了一土篮子有大也有小的鸟蛋,当我们仨集合时,他俩的筐里空空的,而我故意把蛋摆在上面来臭显摆。

孙宝祥比我俩早熟,他已知道暗恋班级的尹淑文和李清,被我和张文拿这事当话把儿挂在嘴上瞎起哄。在端午节,我们仨再次去玩,这次我们计划去远点的地方玩,当然,对我们来讲最好玩的地方还是河套,我们决定顺河到陌生的地方去玩。

我们仨刚上国坝,站在大坝上远远的看见生产队社员们在叫"北大长垄子"的田里铲玉米。初夏,大地的水气猛然间遇到热天,远远望过去,社员们就像是在白亮亮的水里,身影被升腾的水气搅得变了形态,社员们就好像在清亮的水里面柔软的漂动,这也许就是传说中虚幻的海市蜃楼。大人们说这是"地动","地动"叫得很形象,这个季节里,空气在巨烈地升腾,搅动得天与地不消停,天上的白云跟着翻滚闹腾。我望向远方,水天相连,我时不时地向社员那里张望,我知道我的养家哥哥也在其中,直到我们走过了李家屯,再望不见你追我赶铲玉米的社员们。

我们沿河走,不知道走了多远,时不时地听到布谷鸟的督促声,布谷鸟不但督促劳作的人们,也督促着春和夏的转换,还督促着秧苗快快地成长,又督促着我们仨,各种各样的山雀儿在我们身边飞来飞去,都在认真悄声地抓虫子哺育雏鸟,亲鸟忙忙碌碌已顾不上躲避我们,我们也无意去打扰鸟儿的正当工作。我们的大方向是利用过节出来游玩,没有定点目标,顺河岸下去,越来越没有人迹,由于是枯水期,大河没有磅礴的水势,岸上很难行走,有枊条通,也有水沼地,再难行走也难不住我们河边长大不怕累不惧脏的农家孩子。

虽说进入无人区,我们没有恐惧,因为草还不够高,没有草木深的感觉,柳条儿还不够茂密,我们都能闯过去,一直走到了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野外了,更加罕有人来。走着走着,无人区里出惊奇,让我们误打误撞找到了一处令我们仨欢乐开怀的世外桃源,我从未见过的景象,河水是从我们的房后流下来的,河水的浑浊我知道,可流到此,河水变了样,这里没有"耳朵眼儿"的滔滔汹涌,河水到这里少了奔流到海不回头的大气势,河水只有脚面子深,河底全是鸟蛋大小的河流石,像是人工平平地铺展在这里,我们面前的河道水面比"耳朵眼儿"宽出了几十倍或上百倍,石头把浑浊的河水层层过滤成清澈见底的山间溪流,大颗粒的石块阻挡着河水,激起千万朵的浪花儿,偶有小鱼儿顶水划过,引逗着我们,这里的河水再没有"耳朵眼儿"的凶险,像是面对弱弱的小羊羔,对我们构不成任何的威胁,我们仨脱了鞋子赤脚下水,跟小鱼儿竞赛,在追鱼的过程中没有胜利方,也没有失败者,我们的裤角子被打湿了,我们干脆脱了衣服,就着清澈的河水洗起了衣服,并将洗好的衣服晾晒在砂滩之上,任其自然晾晒和风干。我们仨穿的都是布加猴皮筋儿自家做的裤衩子,张文的漂亮大花裤衩子做得很好看,令我又眼馋了一下。

河水稍微有点凉,还不够洗河澡的温度,可太阳把爱意洒在人间,让我们仨的后背享受到了大自然的温暖馈赠,暖洋洋的,让我们在河滩上玩得很恰意。我们以晒衣服的河滩为临时大本营,脚下没有了鱼儿,我们仨在河滩上进行比赛,每次都能分出胜负,孙宝祥在前,张文在我后。我们在滩涂上找最圆的石头摆在一起比谁找来的更圆。待我们忘我地玩够之后,衣服也脱胎成了干净的新衣裳。

那是一次很难忘怀的端午节河套游,那个地方我只去过一次,几十年过去了,不知道我们的世外桃源变成了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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