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的冬季。
难熬的季节。对我而言。
凛冽的寒风穿透薄弱的皮囊,骨头变得麻木僵硬,精神也觉困顿倦乏。
许多人更爱春天。因为春天代表着力量,展望。一切万物由此获得新的篇章。
但我独爱深秋。尽管一切看似颓唐。
除了因为气候不冷不热,适宜恰当。更因为始终认为,没有消亡何来新生。没有置之死地何来铿锵。
当然,人们大概只愿意看到、也更愿意接受美的那一方。他们并无兴趣知晓,拒绝甚或无视黑暗。哪怕他们清楚的知道,阴处方能显现出光亮,美丽的花儿需要土壤。
这是本性,也是意识惯常。
近一年未见的朋友过来看我。除了寻常的聊天,仍旧是不断的提醒告诉我:不要那么单纯,不要那么容易相信,不要总想得那么简单。凡事多长点心留个心眼总没什么不好。一如以往。
我也仍旧固执己见的回她:本来就没什么脑细胞,活得那么累干嘛。再说,也没什么可让人算计可占便宜去的。
知道人心很可怕。但如果时刻把自己置于一个怀疑防备的境地,那生命真是太浪费了。我不愿意耗费时间和心力在这些事情上。
知道她为我好。但每个人的性格与处世观念不同。子非鱼。当然,鱼也无须非得让世人知晓水里有多好。
也清楚在现下的社会,单纯这个词并非褒奖。与他人的聪明相比,甚是可笑。可我还是毅然决然的认为,一个人活到七老八十的时候心性还能如孩童一般,那是极大的幸运,亦需要莫大的福报。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做到这样。只是不知是否有这样的福报。
近段时间有些躁气,甚或是苛求。
对自己。也对他人。
知道不好不该,也很不喜欢。有一种拿着自己的标杆放在别人身上之感。不够悲悯和容纳。亦是主观意识强加。
但它是一种自然的不受控制的发生。就好比天要下雨,天要亮。
唯一所幸的是会时时观省当下每一刻的内心状态。会试着去察觉它、了解它,源于何因、为何导致。分解、剖析、看清,犹如医生在手术台上操作,一刀一刀一步一步的趋近结果和真实。
区别的是,对象是自己,由自己实施它。
昏迷或清醒,疼痛或麻痹,都需要自己去承担。
巧合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这样的一段话——“一个人因为前世是金匠,眼中只能见到美丽精巧的事物,不愿意看到任何丑陋污脏。佛陀为了让他修不净观,让他从池塘中摘一朵莲花带回家。他目睹莲花的盛开和凋谢,得以领悟。”
想来万事万物实是冥冥中皆有机缘和安排。
下午带了喜欢的檀香,去了之前去过的村下荒弃的小庙。轻轻掸了掸垫上沉积的灰,上了柱香。虽然看着破败、冷清,但相比喧杂华丽的寺庙,倒是令人生出许多心安。
远处的山脉隐在了那一头。风包着雾气穿过身旁,有那么一瞬忘却了人间,误以为身处仙境。思绪也跟着有些飘飘然。
“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林立高耸的竹子,让人想到了这句话。
又想起萧红说的——“我不能决定怎么生,怎么死。但我可以决定怎样爱,怎样活。”因着她又连想到初遇她时的萧军——“我马上暗暗决定和向自己宣了誓:我必须不惜一切牺牲和代价拯救她!拯救这颗美丽的灵魂!”
他于她,既有搭救之恩,又有欣赏懂得之情。但感情到了最后,终究还是负了初心。
采了一把白色小雏菊和紫色不知名的野花。回家。坐在院子走廊上,细细的去掉多余的枝丫,装满清水,供在案台上。紫白相搭,肃静清雅。
不知菩萨是否欢喜,倒是我,觉得喜欢。
“哪怕是一个人在不开灯的房间,心常常光明,而且透亮。”
——昨天凌晨五点多收到发来的信息。
顿感豁然。
所有存在的困扰原是自己的问题。有着一颗凡尘之心,贪求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