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薛蟠大婚后的第一天,薛蟠携了新妇沈玉冬来给母亲请安。薛姨妈拉着沈玉冬的手,越看越喜欢。只见这新媳妇面容沉静,嘴角带笑,面颊上晕着两团羞涩的红云,虽不若黛玉宝钗容色惊人,却也落落大方,自带一股贤淑静雅之气。薛蟠见母亲欢喜,自己也愈加欢喜,显然对这新娘十分满意。
“见过姐姐。”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玉冬转身,看到下面行礼的是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
薛姨妈闻声面色一沉,连忙介绍说:“蟠儿前妻留下一子,名唤丹儿。由于她母亲走得急,没有可心的人照顾她,于是提携了宝蟾做姨娘,也好照料丹儿一二。宝蟾,见过你家奶奶。”
宝蟾满面堆笑,再次行礼道:“见过奶奶。奶奶真是天仙一样的人物。”
玉冬还过礼,指着随宝蟾而来的一个两三岁男童说:“这便是那丹儿吗?”
薛姨妈笑道:“正是,丹儿,还不见过母亲。”
丹儿忽闪着大眼睛,说:“她不是我的母亲。”
薛姨妈道:“这是什么混账话,乖,叫母亲。”
玉冬笑道:“不碍事,小孩子还不懂事。”
新婚燕尔,薛蟠和玉冬相处甚是融洽。玉冬虽不是出身富贵之家,却也是书香门第,自幼习字读书,甚是知书达理,且性情开朗,处事干净利落,倒是难得的佳人。而薛蟠虽年幼荒诞不堪,但经了世事和牢狱之灾,性情倒也越来越沉稳了。如此二人,此时相遇,越发情投意合,密不可分。
这情景,宝蟾看见眼中,不由地心中起了妒火,她本就不是纯良之辈,心思又刁钻,自此薛府又不得安宁了。
这日,天气甚热,庭院里有一层翠竹,玉冬便叫丫鬟搬了张躺椅过去,在竹林里纳凉看书。看到困顿处,听到庭院中假山处有人闲话。
“听说新夫人的嫁妆很是丰厚,不但有金银财宝,还有店铺呢。”
“是吗?金银虽多,就怕命短啊!”
“哇,这可不能乱说话呀。”
“实话如此,怎么是乱说。想当初,我家姑娘嫁到薛家,陪嫁的嫁妆可要比今天这位夫人还要丰厚十倍。他们刚刚结婚时,也是好得蜜里调油,可到底怎么样?我家姑娘最后死得不明不白,那些嫁妆全都落在这些姓薛的人手里了。”
......
玉冬听到这,大热天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听这声音,其中一人必是宝蟾,另一人是她的贴身丫鬟。这话显然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信还是不信呢?
待到晚间,薛蟠回家,玉冬贴身伺候,二人亲密过后,玉冬问道:“听说之前的金桂姐姐,容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你们一定很恩爱吧。”
当初夏金桂做出了自己毒死了自己的丑事,虽然报了官,后来薛家又花钱把这消息压了下去,这毕竟不是光彩之事,薛家只对外说夏金桂是得了疾病去世的。
薛蟠想起这档子旧事,深觉得不光彩,沉声道:“提她作甚。”
玉冬说:“你就给我说说嘛,她有好的地方,我也好学习一二。”
薛蟠恨声道:“她可不是个好人。”
玉冬说:“她是得了什么病去世的。”
薛蟠含糊道:“就是一种急病,突然就去世了。”
玉冬问:“哪种急病?是高烧不退,拖拖拉拉了几天死的?还是突然猝死?”
薛蟠不耐烦道:“高烧不退,拖拉好几天才死的。好了,快睡觉吧。”
次日,玉冬见左右无人,又和薛姨妈询问夏金桂的死因。薛姨妈神色躲闪、含含糊糊说,是摔了一跤突然猝死。
玉冬得到两种答案,心中虽然不宁,却也勉强镇定下来,自己告诫自己不能乱了阵脚。然后,树欲静而风不止,鼓风起浪的宝蟾趁着午休,独自一人摸到了玉冬的屋子里。
玉冬立刻起了戒心,说:“你来此作甚。”
宝蟾却跪着哭起来,说:“我见奶奶你是一个天仙一样的人物,心地又如此善良,我实在不忍瞒你。”
玉冬做出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冷冷道:“你我并不相熟,无需劳你关怀。”
宝蟾指天发誓道:“我只说一句话。天地良心,必然是实话,如果不是实话,我必不得好死。我家姑娘,薛家第一任少奶奶,是吃了砒霜毒发身亡。”
玉冬浑身彻骨凉,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宝蟾说:“我若说了假话,必然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宝蟾话毕转身离去,玉冬犹如木鸡待在原地。
玉冬病了,一下子水米不进,卧床不起了。
薛姨妈听说了,急忙来看玉冬,嘴中“我儿”不停地唤着,眼中热泪也落个不停。薛蟠听说了,立刻安排好生意,返回家中。甚至,已经嫁到贾家的宝钗也回来了,看到新娶的嫂子病势汹汹,也跟着着急起来,又是延请名医,又是寻购名贵药物。
待熬好了药,薛姨妈亲自捧了药来喂玉冬吃药,玉冬勉强起了身,却见站在门旁的宝蟾一脸古怪。玉冬犹在心里交战,喝还是不喝。喝的话,可能一命呜呼,不喝的话,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呢。
玉冬假装咳嗽着,正想着怎么失手打翻药碗,只见薛姨妈自己尝了一口药,皱眉说:“好苦的药,不过不烫嘴了,玉冬,快喝了吧。”
薛姨妈对这得之不易的贤惠儿媳的关爱,终于打破了玉冬的疑心,玉冬喝了药,一夜安眠。
玉冬的病渐渐好了,但心病却是烙下了。这日,玉冬在庭中散步,丹儿那孩子冲撞过来,手里拿着个树枝乱舞着,打了玉冬好几下。且这孩子从来都对玉冬言语不敬,玉冬心里明白,这一定都是那宝蟾教的,要过安生日子,这宝蟾必然留不得了。
几日后,宝蟾与伙计偷情被薛蟠撞了个正着,薛蟠一怒之下,把宝蟾卖给了人牙子。玉冬主动提出要抚养丹儿,薛姨妈自然十分开心地答应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一年过去了,丹儿也越来越懂事了,和玉冬也越发亲密起来。
这天,玉冬一只玉佩不见了,在房子四处翻找,却找到了一碟子文件。正上面一张,恰好是夏金桂的验尸报告,上面“死于砒霜”四个大字犹如正午的阳光一样刺目。玉冬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再翻开其他文件,都是一些薛蟠的旧诗,有写景的,也有写闺房趣事的,虽文采不佳,却也达意,也许那时他们新婚燕尔吧,有两三首正是描绘夏金桂的贤惠和美貌的。玉冬看了,心中淌过百般滋味。
薛府人口不多,主子也就薛姨妈和薛蟠夫妇共三人,每日吃饭,大家都是聚在一处。这日晚上,玉冬却打翻了两盘菜,说菜都不和自己胃口,自己想另起炉灶。薛姨妈百般劝解,玉冬却执意不改,薛蟠也起了倔脾气,和玉冬大吵了一顿,众人不欢而散。
自此,薛府又冷清起来。
又一年过去,玉冬有了身孕,胎却有些不稳。薛姨妈找了名贵药材,炖了补品送给玉冬,玉冬说暂且放着等会再喝,等了会儿却又偷偷倒了。
(结局一:日日如此,时间一长,薛姨妈也多少发现了端疑,便与宝钗商议。
宝钗乃是冰雪聪明之人,意料到玉冬必是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于是聚齐了一家人,并找齐了当时断案的文件,把当时夏金桂如何毒死自己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
自此,玉冬放下心结,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下去。
)
日日如此,玉冬心神不宁,终没有保住胎儿。再加上饮食不当,竟日日消瘦,慢慢地瘦可见骨。一日,医生把脉后,竟然不断摇头,说此病蹊跷,他能力不及不可医治。
玉冬自觉大限已至,终忍不住又问薛蟠当初夏金桂因何而死,薛蟠实情以告。玉冬不禁泪下不止,连连叹息,问薛蟠为何当初不告实情,反累她至此绝地。
薛蟠此时才知玉冬因何而病,悔道:“自从遇到你,我才知真爱为何。难道我待你的这片真心,你体会不到?”
玉冬哭道:“我体会得到,所以我宁愿我死。是我疑心太重,害了我自己,我不怪你。只可惜,你从此以后又要孤身一个人了。”
是夜,玉冬沉睡于薛蟠怀中。
自此,美人不见,埋骨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