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风咸咸的,海水拍打着海岸,傍晚的沙子软软的,没有白天时的温热,夕阳西下,洒在海面上,蓝色的大海多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
苏岩胳膊上挂在一个小篮子,偶尔弯腰捡一个漂亮的贝壳,大多时候看着夕阳发呆,好久没有这么悠闲地散步了,平时都是忙忙碌碌,东奔西跑,或者是宅在家里睡觉。
微风吹来丝丝凉意,傍晚的海水开始变凉,苏岩抱住有些凉的胳膊,把篮子放在沙子上,坐了下来,打开相机拍了很多照片,心情好了些许,吐出一口气,静静地看着夕阳落下,天慢慢黑下来。
远处就是入住的酒店,还能听到喧闹声,苏岩却不想过去,一个人默默发呆,想过去,想未来。
工作丢了,恋人分了,分得那么突然,前一刻他们一起去试婚纱,她站在镜子前,脸上带着对未来的向往,他穿着白色的西装不停地说好看,店员笑眯眯地说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们手牵手,深情对望,下一刻,他却提出分手,苏岩手里的冰激凌掉在地毯上,那是他们一起出游时买的,那是她最喜欢的地毯,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也是那一次旅行,他站在街头,阳光打在他肩头,单膝跪地,把一枚钻戒套在她手上,她哭着说,“我愿意。”
他是那么绝情,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连他的烟灰缸都打包走了,她问为什么?他说“我们不合适。”
六年的感情一句“不合适”画上了句号,婚纱店给她打电话时,她正抱着酒瓶躺在地板上,才想起他们一起试过婚纱,一起畅想美好的明天,苏岩看着镜子中花掉的妆容,眼睫毛挂着眼角,红艳艳的嘴唇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散发着难闻的味道,一头长发像鸡窝一样,怎么看怎么像是被人打劫了一样,打开手机,距离他离开已经过了一周。
匆忙洗漱,穿上衣服走出家门,才发现下雪了,裹紧衣服,走到楼下,看着空荡荡的广场,想起曾经他们一起堆雪人,一起欢笑,他会背着她走在雪地上,他说怕她滑到,他会心疼。
苏岩怎么也想不通,那么爱她的他为何说走就走?眼眶红红的,雪花飘落在肩头,伸手接住一朵,瞬间就化成了水,苏岩觉得他们的爱情就像雪花一样,化成了水,流进了大地,再也找不见了。
店员一如既往的热情,苏岩抱着婚纱走在大街上,她觉得很讽刺,她算什么?一个被抛弃的新娘,还是什么?
她好想像影视剧中的女主角一样,把婚纱扔进垃圾桶里,可是她没有,婚纱是她自己买的,为什么要扔?婚纱有什么错,不过是分手而已。
不知情的朋友还是会送来祝福,点开屏幕,图片里的她笑容甜美,身旁的他风度翩翩,他们都说他俩天生一对,还有人问起他们的婚期,苏岩点击删除按钮,点击确定,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重新点开页面官宣了他们分手的事情,曾经以为官宣是明星才有的权利,没想到有一天她也用这种方式公布了他们六年感情的结束。
有人唏嘘,有人为她不平,六年的青春就这样蹉跎了,他给她留言说,“祝你幸福,”苏岩泪流满面,曾经她的幸福就是和他走进婚姻殿堂,生儿育女,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苏岩擦干眼泪,提出辞呈,毕业后一直工作,没有歇过一天,她想去旅行,想去看大海,曾经她幻想过他们的婚礼在海边举行,再也不可能了。
提着行李箱登上飞机,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飞机起飞,飞上蓝天,苏岩裹着毛毯躺在桌椅上,飞机飞了十几个小时终于落地。
暖暖的风吹来,苏岩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脱下羽绒服搭在胳膊上,出了机场,闻着清新的空气,深吸一口气,她觉得她活过来了。
一待就是一周,大海很美,当地的渔民很热情,皮肤大都黑黑的,咧开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
第一次出海,船长阿海是个腼腆的大男孩,头上戴着一个大草帽,身上穿着粗布衣衫,苏岩觉得像是穿越了一样,太原生态了,阿海会用蹩脚的汉语和苏岩说话,介绍当地的美食,美景。
迎着海风,一切烦扰随风吹散,只是夜深人静时还是会想起往事,想起过去种种,手机时不时会收到安慰她的信息,苏岩说,“我没事,我很好,”他们始终不相信,总觉得苏岩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做傻事。
叹一口气,听着海水声发呆,肩膀一沉,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身上,听到阿海特有的嗓音,冲着她笑,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借着月光,苏岩好似看到阿海的牙齿在发光。
阿海掏出横笛吹了一首当地民谣,苏岩听不懂,但很好听,阿海说是一首情歌,是他太爷爷为太奶奶作的曲子,是爷爷教他吹的。
阿海说,太奶奶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好多年前来这里旅游,太爷爷对太奶奶一见钟情,整日想着法逗太奶奶开心,太奶奶最后留了下来。
太爷爷把他们的故事写下来,编成了曲子,渐渐流传开来,成了当地的一首民谣,几乎人人都会哼唱。
苏岩好似能看见那个漂亮的姑娘,穿着鲜艳的衣裙站在船板上伸着双手,一个帅气的男孩站在她身后拥着她,就像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和露丝一样唯美,让人向往。
阿海挠挠头,把苏岩送到楼下,苏岩说谢谢,阿海邀请她一起出海,苏岩点头应允,站在船板上,不像第一次那样拘谨,两个人话语多了起来。
苏岩知道阿海是家中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去大城市求学,毕业后留在了大城市,姐姐嫁给了当地一个渔民,两个人没有继承父辈的衣钵,开起了民宿,家中只剩下阿海和父母,父母也早已不出海了,开了一家小超市,过着平淡的生活。
阿海接过父辈的衣钵,成了船长,说是船长也是一艘不大的船,船上有五个船员,很多时候也是供游客游玩,大部分在近海转悠,苏岩是阿海无数游客中的一个,至少苏岩是这样认为的。
阿海刚刚二十一岁,苏岩觉得他很年轻,很阳光,不像她已经三十二岁,心早已沧桑,阿海却不愿意喊她姐姐,一直叫她阿岩,开始时还不习惯,叫的次数多了,苏岩也就习惯了。
每天阿海会送苏岩贝壳,刷洗的干干净净,偶尔会开着他的小船带苏岩去海上转一圈,苏岩才知道,阿海有两艘船。
每天过得都很充实,不知不觉间,苏岩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月,海风依旧是暖的,苏岩想着外面的世界应该是白茫茫一片,寒风刺骨,父母还在等着她回家过年,苏岩不知道怎么说,父母应该知道了她分手的事情,却没有提起,大概是怕她伤心。
回家过年变得沉重起来,她这个年纪应该会被催婚,也不知道前来和她相亲的人是什么样子,摇摇头,苦笑一声,该来的总会来,想太多也没用。
躺在被窝里,深夜的风变得不那么温柔,肆虐的大风把窗子拍得吱吱作响,苏岩躲在被子里,想起曾经的雨夜,他会抱着她拍打着她的后背,给她讲故事,告诉她不要怕,一切有他。
苏岩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身体软绵绵的,摸了一下额头,她发现竟然发烧了,浑身无力,晕乎乎地走在地板上,趴在洗手台上,脸上通红一片,掬一把冷水打在脸上,好受了一些。
阿海约她去家里吃饭,苏岩有气无力地拒绝了,只是半个小时候后门铃响起,阿海手里提着粥,拿着退烧药直直地看着她,满眼关心。
苏岩觉得心里暖暖的,身在他乡有丝淡淡的凄凉感,特别是在生病时,阿海很温柔,拿着水杯,就像曾经的他一样,也是这样哄着她吃药,轻轻地帮她掖被角,目光柔和。
苏岩握着被角嚎啕大哭,阿海坐在一旁手足无措,不停说,“阿岩不要哭,”哭过之后苏岩觉得好受了许多,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醒来看见桌子上摆着三菜一汤,都很清淡,纸条上写着歪歪扭扭的汉字,“好好吃饭,记得吃药,阿海。”
苏岩喝了一口汤,味道很鲜,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看见桌子一角摆放着退烧药,苏岩一时间五味杂陈,在异乡有这么一个人关心,说不感动是假的。
环顾四周,打扫的干干净净,阳台上晾晒着她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苏岩突然好想哭,曾经的他没有这么贴心过,总是喜欢把衣服到处扔,等着她捡起来放进洗衣机。有一次她出差半个多月,等待她的不是窗净几明,也不是鲜花美酒,而是乱糟糟的房间,满地的脏衣服。
叹一口气,怎么又想起他?他们之间结束了,门铃声再次响起,阿海提着小篮子,里面装着刷洗干净的贝壳,一笑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傻傻的,苏岩有点想笑。
苏岩说喜欢贝壳,阿海就那么傻,每天就想着送贝壳,已经堆了一大堆了,她觉得她可以开个小店卖贝壳了,阿海是那么执着。
到了要分别的时候,阿海追在车子后面大喊,“阿岩你还会不会回来?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苏岩躲在车子里,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好像还没有准备好进入下一段感情,关键是阿海比他小了十一岁,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信仰。
苏岩犹豫了,躲在车子里,没有说再见,匆匆离去,回到了熟悉的城市,开始平静的生活,拿着简历四处面试,大概是年关了,公司都不太热情,苏岩有些沮丧,他们都很关心她的婚姻大事,苏岩也很关心她什么时候能够嫁出去。
偶尔会想起阿海,那个傻傻的大男孩,会冲着她笑,会送她贝壳,会给她带好吃的,也会吹笛子给她听,好像那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也不错,每每想起,心都会暖暖的。
苏岩摇摇头,不可能,他们不可能,不管是距离还是年龄他们都相差太多了,走在喧闹的街道上,路过那一家婚纱店,看着那一件件婚纱,苏岩总是会在站在那里发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收到阿海寄来的贝壳是在元宵节,苏岩一个人站在窗外看着繁星点点,明月挂在高空,举起手中的杯子对着明月说干杯。
门铃声响起,苏岩打开门看见门外的阿海,咧着嘴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冲她笑,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还是那么傻,耳朵冻得通红,两只手攥着衣角,很是紧张,苏岩急忙让他进门,看着他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
阿海从行李箱里掏出一大串贝壳,每一个都洗刷的干干净净,苏岩把沙发上的薄被搭在他肩头,递给他一杯热茶,阿海傻傻地笑。
放下热茶从箱子里翻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钻戒,单膝跪地,傻傻地看着苏岩,“阿岩,我喜欢你,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苏岩有些恍惚,下意识地点头,阿海把钻戒套在苏岩的无名指上,阿海拉着她的手笑的是那么阳光,苏岩突然想有个家,她想念那片海,想念那的阳光,想念那柔软的沙滩,也想念那个傻傻的阿海。
苏岩给阿海买了一件羽绒服,阿海掏出一张银行卡,他说他所有的积蓄都存在里面,让苏岩不要舍不得花,笑的是那么真诚。
苏岩再一次回到海边,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她是来定居的,是来幸福地生活,苏岩终于穿上了那件婚纱,在海边举行了婚礼,父母哭红了眼,有激动,有担心,苏岩抱着妈妈说,“妈妈,我会幸福的,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