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影评之《告别有情天》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的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塞林格在《破碎故事之心》中的这段话总是能引起 “爱你在心口难开”这一类人的共鸣。

《告别有情天》也是这样的故事。

男主和女主分别是城堡的男管家和女管家，这样的组合还有一对，《唐顿庄园》里的卡森和休斯便是在日常工作中互生情愫，最后终成眷属的一对。两人日常的互动和婚礼的誓言，至今还是我收藏夹里看一百遍都不会腻的经典。

《唐顿庄园》里的卡森和斯蒂芬斯很有可比性，二人的职业相同，故事发生的时间线也类似，都是一战和二战期间。管中窥豹，通过他们在电影和电视剧中对他们表现，我们也可以对英式管家有些粗浅的了解，“拿尺子去量座椅、盘子、酒杯之间的距离，主人早餐时要把熨过的报纸折成方块放在盛有餐点的盘下”这两个典型的管家行为在两部影片中都曾出现，浆洗过的雪白衬衫、黑色或白色的背心、黑色的领结、黑色的燕尾服、笔挺的黑色长裤和锃亮的黑色皮鞋，一丝不乱的头发和永远笔挺的身板，是管家的标配。

管家对自己职业的尊重是很少人能企及的，管家严守礼仪，敬畏礼仪，《唐顿庄园》里的卡森，《告别有情天》里的斯蒂芬斯，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事比一次精心准备，井然有序的晚宴更有面子，恪守礼仪，按照章程办事，确保主人家的行为合乎规范是一个管家最重要的工作。一战之后社会新兴风潮跌起，年轻的女性开始减掉短发，旧时的城堡也装上了电话。当这些与旧有的观念产生冲突时，除了老太太外，卡森是最不能接受的一个，《唐顿庄园》是电视剧有足够的篇幅对每个人进行细致的描写，每个人物都鲜活又立体。卡森的古板和时不时对三个小姐的无可奈何，形成了一种反差萌，反而让电视剧更加精彩。而他本人虽然一本正经，但年轻时也曾组过乐队，有过疯狂的时候。

卡森和斯蒂芬斯虽然对职业有一样的信仰，也有着这份职业带来的同样的职业病，但他们的性格还是又根本的差异，这也造成了为什么最终卡森能有幸福的家庭，而斯蒂芬斯却一直独守在岗位上抱憾终身。

管家的身份使他们为人内敛且克制，卡森的克制是有收有放的，工作中他在任何时候都冷静、公正保持体面，但是在生活中当他和休斯互相倾心时，他也能放下工作中的那一面，说出动听的情话，这样的反差让他平添几分可爱。而斯蒂芬斯的克制让人觉得近乎冷酷，父亲年迈病逝房中，他也会要求自己保持镇定自若，服务好晚宴。虽然心里悲痛，但依旧不离开岗位，当然他这样性格的来源正是来自他的父亲。父亲在餐桌上津津乐道的是一个管家妥善处理老虎在客厅的故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表现是父亲的追求。父亲死于病榻，斯蒂芬斯也明白，此时父亲希望的也是他能继续在岗位上做一个合格的管家。

至亲的离去斯蒂芬斯尚且不流露一丝情感，何谈其他？而基顿饰演的女管家则相对开放许多，对主人决定辞退两个犹太女孩的决定她会责问这样做的道理，对自己心中的感情她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表达，电影中那对准备辞职去结婚女仆和男朋友的对话，“她那么老了，肯定不会懂”“怎么不懂，你以为他剪的那些花是给谁的”从侧面告诉我们，基顿对斯蒂芬斯的感情是人尽皆知。但是斯蒂芬斯知道吗？

想必他是知道的，他对基顿隐约的感情他自己也是有意识的。当基顿在房间失声痛哭，斯蒂芬斯进了房间，我想他是想表达关心，想问问她为什么流泪的，但是他说不出，生硬的跟她说，她工作中的纰漏。基顿曾对那个准备辞职嫁人的女仆说：“这种事我见过很多次，一个年轻女孩匆忙结婚，却以失望结束”，但在斯蒂芬斯迟迟没有回应之后，她也选择了匆忙结婚，果然以失望结束。

时隔经年，当基顿再次约了斯蒂芬斯见面时，我们以为会有个美满的结局，但已经回不去了，基顿新生活牵绊了他，他们在车站道别，再也不见。

电影的叙事很有意思，从基顿的来信说起，回到了他们在庄园共度的岁月，新主人给斯蒂芬斯放了假，旅途中他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前主人，他奉为绅士，服务了一辈子的主人在政治上的确是个失败者，他不关心主人的观点、见解、政治立场，只关心庄园的人手够不够用，今天的晚宴是否完美。就这样碌碌半生，最后才了解原来他的前主人在外声名狼藉，而当他终于在车站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错过了基顿，眼神中的空洞和茫然又多了几分。这一生，他为了自己信仰的工作，恪尽职守，其余什么也没有，但是最终发现一场空。当然此处并非批判管家的职业，职业会塑造人的一些性格特点，但不是全部。

电影的视角也耐人寻味，一战和二战期间英国官员身边发生的历史事件，说影响了人类社会的进程也毫不夸张，张伯伦采取的绥靖政策还在我们的历史教科书里。电影轻易带过这些历史事件，展现了庄园里小人物的一生，而当斯蒂芬斯第一次休假，走出庄园，他才发现就在他身边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他的一生也恍如一梦。

除了哀婉的故事本身、精彩的叙事和视角之外，电影的取景和拍摄也值得赞叹。英式城堡的典雅高贵令人赏心悦目、斯蒂芬斯父亲去世时他和基顿对话的剪影拍的非常美，以及整体的柔和的色调和复古的基调都非常动人。此外还会发下一个小惊喜，电影里还有一脸胶原蛋白的休格兰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