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16

第五十九章  同生共死

安全返回祖国之后,“利剑”侦察分队和空降军侦察大队的侦察兵们依依惜别,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大有“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的感觉。可是,分别的时刻还是到来了,三辆崭新的“东风140”卡车徐徐驶来。接着,“利剑”侦察分队的全体侦察兵列着整齐的队伍,“北极熊”髙擎着迎风飘扬的军旗,既隆重又肃穆的恭送空降军侦察大队两位烈士的遗体在空降军侦察大队战友们的护卫下,登上“东风140”卡车,前往南宁吴圩机场搭乘专机归建。二部南宁工作站埋在越南“猴子”防空旅的“钉子”“迦楼罗”李德勇圆满完成了任务,也搭乘空降军侦察大队所乘的“东风140”卡车回南宁工作站复命。

按照“前指”副司令贺志民的命令,“利剑”侦察分队的全体侦察兵将乘车前往“前指”所在的县城休整一天。按修整计划,“利剑”侦察分队的全体侦察兵赶到县城后,稍事休息。中午在“前指”招待所用餐,下午可以逛逛街,晚上“前指”首长们给侦察兵们接风洗尘。

一路上,侦察兵们似乎是忘记了疲劳,显得十分兴奋,竟然侃起了大山。侃着侃着,不知是谁开的头,竟然侃起了这次摧毁“萨姆-5”中高空、超远程地对空导弹系统的战斗。

“东北虎”忽然想起了战斗中没能攻入敌防空导弹旅旅部的遗憾,对“黑狐狸”说道:“我说‘黑狐狸’,你是咋整的,还提前暴露了!……这点儿活儿让你干的这个‘埋汰’呀。你说你暴露就暴露呗,咋还在电台里‘胡咧咧’呢?……”

“黑狐狸”苦笑着摆了摆手,对“东北虎”连连拱手,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们组连累各位战友们了!……不过,我在电台里那可不是‘胡咧咧’!同志们还记不记得,就在‘101’喊完了‘三老四少’,让咱们汇报情况的时候,同志们正汇报着呢,电台里突然多了一个声音,也一个劲儿的喊‘三老四少!……’‘三老四少!……我们被包围,迅速向我们靠拢!……’各位战友一听,就知道这是越南‘猴子’,谁都没工夫理他。……”

“御猫”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嘛!……越南‘猴子’这帮‘黄嘴丫子’还没褪的小舅子,跟咱们‘蒙瞎糊胡’、‘打赖搅’,真当咱们‘囊包’呀!……要说这事儿还是老山那边的兄弟遇到的呢。有些越南‘猴子’仗着能听懂咱们中国话,用的电台和咱们的是一个型号,就混到咱们的通讯网络里来窃取情报。……咱们那些个兄弟也‘尖’着呢,他们互相之间都约定了代号,这些代号只有他们之间互相知道。……有一次,那些个兄弟正通着话呢,有位兄弟对一个声音产生了怀疑,就问你是‘龟儿子’吗?那个声音还真就是越南‘猴子’,这个‘一肚子青菜屎’的不知道‘龟儿子’是骂人的话,居然还连声答应‘我就是龟儿子!……’‘我就是龟儿子!……’”

在战友们的笑声中,“黑狐狸”晃了晃脑袋说道:“我可没有好脾气听他们胡扯,但是我又不能问‘你是龟儿子吗?……’这个称呼越南‘猴子’都知道。我忽然想起了‘骆驼’常说的骂人的东北话‘瘪犊子’,于是乎,我就趁着‘101’还没命令咱们换频道,问他‘你是瘪犊子吗?……’这个‘二杆子’还真就回答‘我就是瘪犊子!……我就是瘪犊子!……’我索性再逗逗这帮‘瘪犊子’,忍着笑说道‘我是三老四少!……瘪犊子你放心,我们四个连正在向你靠拢,咱们给越南猴子来个反包围。你老实儿的在那儿等着呀!……’”

侦察兵们又是一阵开怀的大笑。“御猫”十分感慨的说道:“我们组这次‘楞头八脑’的被困,多亏了同志们的解救!……要不是‘骆驼’,也不知打哪儿弄一个‘铁王八’,毁了那帮小舅子的高炮阵地,我们和空降军侦察大队的十二个人恐怕就都‘光荣’了!……”

“谢谢大哥夸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战智湛竟然称“御猫”为“大哥”了。他对“御猫”拱了拱手,嬉皮笑脸的说道:“大哥还夸俺呢,就在俺跳进坦克前的一瞬间,借着照明弹的光,俺忽然发现一群越南‘猴子’向俺这个方向冲来。……娘的,想耽误老子支援战友呀,没门儿!……俺赶紧喊过来几个空降军侦察大队的战友,得有人操作100mm口径的‘LB-1型’坦克炮呀,两挺‘SG型’7.62mm同轴机枪也不能浪费了!……俺又告诉‘大灰狼’和‘黄鼬’随着空降军侦察大队的王成栋王副连长,还有空降军的其他战友赶紧徒步去支持二组。接着,俺就把‘T54’坦克发动起来。嘿嘿……俺可舍不得用‘LB-1型’坦克炮,那得用到支援二组‘前儿’。两挺‘SG型’7.62mm同轴机枪打得越南‘猴子’死伤狼藉。有一个空降军侦察大队的战友更狠,操起‘DShK型’12.7mm防空机枪横扫过去,打得越南‘猴子’嗷嗷惨叫着,散开趴在地上,狂呼乱叫着使用各种火器向‘T54’坦克还击,密集的子弹就像刮风一样不停的打在坦克的装甲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这‘T54’坦克正面装甲可有200mm厚,这帮越南‘猴子’的轻武器打在上面,那还不就像弹‘脑瓜崩儿’一样嘛!……”

侦察兵们听到这里,纷纷鼓起掌来。掌声刚落,“御猫”就叹了口气说道:“嗯呐……这帮越南‘猴子’小舅子的战斗力还真不能小觑!……一个二线部队的高射炮兵居然能想到把高射炮当平射炮使唤,压得老子在阵地上抬不起头来。还牺牲了两位空降军侦察大队的战友,包括‘德国黑背’在内,五位战友不同程度的受伤,我当时都绝望了!……”

“黑狐狸”撇了撇嘴,说道:“所以,你就在电台里拼命的喊‘不得救火!……’‘不得救火!……’你个混蛋,真的以为我们会扔下你们这十二口人呀?死活都得救回来!……”

“东北虎”叹了口气说道:“唉……‘御猫’这都是为了让我们从容撤出战斗,愣是把越南‘猴子’的兵力吸引过去了!……他妈的,你个死猫!你显然是在意气用事,你要是回不来了,老……老子哪儿还有脸活着回来,指定和围着你的越南‘猴子’拼个同归于尽了!……”

“御猫”伸出手去握了握“东北虎”的手,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嗯呐……咱们这些个出生入死的战友想的都一样呀!……在最危急的时候,和我一个组的空降军侦察大队的陈副连长,拖着一条被石头蹦伤的腿爬过来找我,说‘喂!咱们弹药不多了,我统计了一下,每人还不到二十发。另外,没负伤的连你一起算上,只有五个。……弟兄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你们五个没负伤的人先突围,我们每人抽出十发子弹给你们,反正我们也走不了啦,给你们打掩护……’我当然立马急眼了,骂他‘你放屁!……你们商量了有屁用?老子是副营职,现在这里老子说了算!怎么着,你斜着眼睛瞪我干啥?……告诉你,这个战斗小组老子是负责人,轮得上你们商量?……’那个陈副连长被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一点账也不买,一脸‘恶相’地回骂我‘我知道你是负责人,没人跟你他妈的争权。你不就是个副营职吗?又不是副司令,口气怎么这么大?……你不是本事大吗?……好!你们五个没负伤的就背着我们五个负伤的,还有两位烈士的遗体突围吧,老子们还不打了,就在你们的背上看西洋景儿。……’ 我冷笑着说道‘嘿嘿……老子没那个本事背着你们突围,可老子有本事陪着你们留下来,咱们小组十二个人,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几个侦察兵紧握着拳头,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低吼道:“对!……同生共死!……”

“御猫”的眼眶湿润了,他接着说道:“嗯呐……谢谢同志们!……同志们说的是‘同生共死’,心里边想的却是愿意牺牲自己来换取战友的生存呀!那个陈副连长这个‘犟眼子’何尝不是如此,他举枪一个短点射打倒了一个露头的越南‘猴子’,艰难地抽出最后一只弹夹装上,拉开枪栓把子弹顶上膛。他的大腿被一块碎石头击伤,怕是骨折了,鲜血透过绷带不停地渗出来。他瞪了我一眼,声音有些微弱的说道‘有些人当个破副营职就……就他妈的不知姓什么了,老子不乐意别人陪!你……你又不是……不是娘们儿。陪老子?没劲!……’”

“御猫”说到这里,有几个侦察兵想笑,可是拼命的忍住了。“御猫”接着说道:“真他妈的人不死天照应!……就在我和那个陈副连长你一句,我一句‘咯叽’的时候,‘骆驼’驾着坦克到了,五组也在越南‘猴子’的侧翼打响了!嘿嘿……尤其是‘黑狐狸’的‘六零’迫击炮都他妈的打神了。眼看着一串串红灯笼的迫击炮炮弹飞向越南‘猴子’中间,炸雷般的爆炸,我知道这回命不该绝,有救了!呵呵……我的心里边这个高兴呀!……”

“前指”副司令贺智民代表“前指”首长,亲自到郊外迎接凯旋的侦察兵们了。虽然是凯旋,但侦察兵们实质上是摸了一把阎王的鼻子,又回来了。和老首长见面,自然免不了一番亲热。把负伤的“德国黑背”送到“前指”医院,贺智民又送侦察兵们去“前指”招待所。

侦察兵们来到“前指”招待所洗过澡之后,时间还早,侦察兵们大都选择赶紧睡一觉。的确,侦察兵们连夜作战、行军,已经很疲劳了。战智湛本来也想睡一觉,可是表哥的警卫员小李子拽了一下他的衣袖,悄悄地说道:“战哥,你的心怎么那么大?梅姐等你很久了……”

战智湛拍了一下脑门,对小李子歉意的笑了笑,顺嘴吟起了《诗经·国风·郑风·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小李子眨巴着眼睛,半天才说道:“战哥,你说什么呢?……我一句也没听懂。……”

战智湛拍了拍小李子的肩头,说道:“对不住了,兄弟!……俺念的是一首古诗,这首诗写一个女孩儿在城楼上等候她的恋人。恋人的衣饰曾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使她念念不忘,可想见其相思萦怀之情。如今因受阻不能前去赴约,只好等恋人过来相会,可望穿秋水,不见恋人的人影儿,浓浓的爱意不由转化为惆怅与幽怨。……这首古诗里面充满了女孩儿对恋人的思念,意思是说‘纵然我没有去找你,你为何就不能捎个音信?纵然我没有去找你,你为何就不能主动前来?……’呵呵……女孩儿在城楼上因久候恋人不至而心烦意乱,来来回回地走个不停,觉得虽然只有一天不见面,却好像分别了三个月那么漫长。……”

小李子笑道:“呵呵……还是有文化好!……战哥要是不说我都忘了!你看……”

战智湛接过小李子递过来的纸条一看,上面正是梅笑然娟秀的字迹抄写的元朝大词人管道升的《你侬词》:“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没想到梅笑然还记得自己当初说的这首《你侬词》,并且抄了下来又送给自己。战智湛看了这首《你侬词》,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他的心理倾泻了出来,他几乎再也无法隐藏他的那份斯文掩盖下的思念了。爱情是幸福的!虽然聚少离多,但是很甜蜜。就像梅笑然在给自己的信中写的那样:“我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在每个夜晚在你怀中入睡,每个清晨在你怀中醒来……”

小李子又拽了一下战智湛的衣袖,眨着眼睛调皮的说道:“战哥,就别愣着了!……快去找你们领导请假呀,贺副司令已经等你半天了!……”

战智湛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跑去找“笑面虎”请假。“笑面虎”哈欠连天的听战智湛说完,笑眯眯地嘱咐道:“把装备都带着,路上注意安全!……”

战智湛答应一声,转身就跑。来到招待所的院子中,表哥的“北京212”吉普车果然停在那里。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就要钻进去,却见表哥在后座冲他招手。

战智湛刚刚坐在表哥身边,贺智民一把抱住表弟,久久不松开。刚才,贺智民并没有流露出真实感情。那是因为当着全体侦察兵的面,举止不当是会引起误会的。现在好了,车上除了开车的警卫员小李子,就只有兄弟二人,贺智民完全可以真情流露了。许久,贺智民才放开表弟,他虎目蕴泪,动情地说道:“兄弟,我都担心死你了!……”

战智湛的泪花也是一直在眼眶里转悠,他抱着表哥宽厚的双肩摇了摇,深情地说道:“哥……俺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

贺智民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连声说道:“嗯……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表兄弟二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只可惜没有几分钟“北京212”吉普车就开进了“前指”大院。小李子跳下车,对贺智民说道:“贺副司令,我送战哥去梅姐的宿舍。……”

贺智民笑道:“呵呵……去吧!去吧!……一会儿就吃饭了,给他俩点儿时间!……”

当战智湛打开梅笑然宿舍的房门时,梅笑然正和两个女兵坐在床上聊天。两个女兵一见房门前站着的是一位全副武装的士兵,顿时愣住了。梅笑然不愧是军区文工团员出身,她的俏脸虽然红得如欲滴出血来,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落落大方的站起身来,极力用非常平淡的语气向两个闺蜜介绍道:“哦……这位是038594部队的战参谋!……”

两个女兵再傻也明白两人是什么关系了。一个胖乎乎的女兵抢上前来,伸出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不由分说的握住战智湛的一双大手,边摇边说道:“哎呀……首长,我是通讯处的李小曼!……我老早就听说过你的英雄事迹,老崇拜你了!呵呵……梅姐真有福气!……”

当着梅笑然的面,另一个女兵似乎比较含蓄,她没好意思去拉战智湛的另一只手,只是走上前来,向战智湛敬了一个礼,说道:“报告首长!……我是通讯处的孙淑香!……”

战智湛顿时感觉到脑子“轰轰”乱响,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傻乎乎的笑道:“呵呵……俺哪是啥首长呀!……俺叫战智湛,就是那啥……那啥……”

见战智湛如此可爱,李小曼立刻笑得花枝乱颤。她摇着战智湛的大手说道:“首长,今天就让你和梅姐说说悄悄话。……下一次见到你,你一定给我们讲一讲你的英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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