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那一边,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爬在豁豁的口子上,风紧的时候,总能扬起尘土,在我幼小的时候,总能看见驴卸了犁,后蹄双飞从坡坡上跑下来,一把把尘土,一把把犁,认不清尕梁梁是谁,但吆喝的声音,总是那么有力量,豆子秧秧的绿色,青草昧道的野香,坡坡悠远的像歌,滚落着无尽的韵味,我渴望从坡根里巷口走进来第一个是父亲,习惯了他放下肩上的犁,草房里背些草,半瓢水掺些麦麸子,先喂上牲口,在进家门。

10来岁,我等的最多是母亲,山口口上像裂了唇的壕壕,心疼母亲一捆草压在身上,只有半个白㡌帽露在外面,走一段,歇一会,她个子很小,沟沟坎坎总淹过身子,身影断断续续沿着路的走向出现,直到脸庞清晰起来,我就会冲出深深的巷子迎了上去。


洼洼里阴面有地达菜,阳面有几棵大榆树,山雀住在树上飞来飞去,所有的地像一锅老旱烟,冒尽了苍桑,羊肠小道有背粮食的,锄草的,犁地的,迎面望去山高的有些心惊胆战,那些窄窄路上羊粪蛋蛋,一窝窝逗留在草粑粑的沿沿上,风刮的路白净的像带子,系在山上,草没有雨水,长的并不茂盛,风一刮地埂子上土就扬了起来,令人神往还是山梁粱上的那个口子,在我的想象里,翻过了那个山一定平坦开阔,一派繁荣就会出现,而且母亲就是从山背面走来的,有娘就有香馍馍,有饮烟升起的地方就有家。

少许长大,我才知道山的那一边,有我们家的地,父亲和母亲起早贪黑,仅仅是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人,然我习惯了凝望山恋,习惯了从婶婶嫂子中间分辨出母亲,碎布做成的鞋帮,瘦弱的身子,晃在梦里,渗出一串串泪花,让我这个不孝子肝肠寸断。

时光像影子爬在篱笆的门门上,窗外玻璃上映满了野菊花,慢慢长大的我在也不是那个纯情的少年,坡坡上驴的夹板,四蹄奋力的影子,架子车吱吱的声音,我感受着一块块土地浪漫的花骨朵下,蕴藏着萌动的世界。

天上的云,虚幻的飘渺在蔚蓝下,划过丝丝的忧伤,我庆幸自已长大,有独立的情感,却排斥现实带来的烦恼,一切像一个缺口,承重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朦朦胧胧的山雾拉满了苍穹的沿沿,雨要来了,屋里飘着郑智花的歌,山上的羊星星点点,看不见地里的庄稼,斜斜的小路,盘在地头上,延伸而去,我的心却飞扬了起来。

每根神经都充满了雨露,我渴望读懂那条路,希望有个人陪我,知我,一起走过那个山,父亲种了好多麦子,犁了许久,背了许久,场上麦垛垛围了一场,而我盘算着退学,等待许久的雨落下来。

雨来了,美了一地地的庄稼,却凋零了一座座山,那个路路灰暗修长的穿峻在无言的沉默里,忧郁像打碗碗花,枯萎在旷野,村庄的静美,在也守不住我的人。

后来我开始打工了,那个路出现在梦里,缠缠绕绕,一头头拴着月亮,一头头拴着我的心,许多世俗,许多福贵,疯疯狂狂,痴痴颠颠。自已和自已较量,我像一个有棱有角石头,磨的圆圆溜溜,我丈量现实和梦想的距离,时间久了就累了,我却怀念那个凄美的羊肠小路,终归没改变过初衷,崎岖蜿蜒而上。

到了一定岁数,在想山那边,却泛不起一点点涟漪,我不想欺骗自已,我想找到饱含深情的种子,让所有的抵住情绪渐渐远去,曾经我蔑视父亲的所谓老套,而今我要脱悼所有虚而不实的外衣,简简单单的生活,路没有变,始终等待归途的人。

河总在大雨滂沱的时候,流过湾湾,我的过往也应该顺流而下,现在政府把地也修平了,农村也富了,等我归去,却愿望着和父亲一样,一块块胡麻,一块块苞米,一块块麦子灿漫山间。

你可能感兴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