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季,突然地一场大雨过后,连续几天的阴雨,气温从38度下降到25度。打了一个寒颤,我自觉套上了外套,撑着雨伞走在迷雾笼罩的古老街道。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没有往日的喧闹,大概都躲在屋子里取暖吧。雾气还未完全消退时,站在街口可以依稀看见卖着各类蔬菜的老农。
走到离他们四五米远的地方,大大小小的菜摊便清晰可见,摆在街道的两边。早上我不买菜,就和他们打着招呼:“老王的菜很新鲜啊,”“老李生意怎么样?”
真怕哪天看不到这样的场景,那时我又会是怎样的心境。十年前来到这里工作,这些老农也在这条街卖了十年菜,一直没变,一直都在。
沿着青石板街道走过菜摊,是面对面的几家早餐店,再远点是茶叶店、书店、裁剪店、饭店。错落在街道上,显得有些萧条,又固执的矗立在那里。
我一如既往地走进老张家的早餐店坐了下来。老张在隔着玻璃的里屋忙碌着,小笼包蒸腾的热气把他笼罩住,他还是看到我坐在靠窗的老位置。
“一笼小笼包,一碗稀饭,一碟泡菜,”老张朝着他老婆招呼着。店铺虽不大,但六张长桌都坐满了人,热闹非凡。过了一分钟刘婶端着稀饭和泡菜向我走来。“小刘来了啊?十年了每天你都来,口味一直没变,小笼包马上来。”说着放下东西又回去了。
老张和刘婶五十岁出头,一双儿女在省城工作,都买了房,女儿已经结婚。因为舍不得老家,每次儿女打电话叫他们搬过去,老张和刘婶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每次老张都说:“等过段时间去吧,过几天这里拆了,我们就‘踏实’了。”
是啊,等这里拆迁了,我这个外乡人又该去那里呢?这条街道十年前就说要拆,是这座城市的“累赘”。负责拆迁的人是这样说的。苦苦坚持了十年,这条街道,以及街道上的居民也累了。
在建设现代化城市的进程中,有多少这样的街道消失殆尽?能保留下来该有多好,但不现实。多少人精神支柱被摧毁?多少在外的年轻人找不到曾经的家门口?沿路走来砖墙上都是大大的用红色油漆描绘的拆字。在路的两边显得那样地冰冷和不可一世。
“小笼包来了,小刘多吃点哦,今天免费,过几天要拆了,明天我和老张就不做了,你想吃都吃不上了。”刘婶哽咽着说,我说:“那我要把你今天做的小笼包都吃完。”刘婶闪烁着眼睛,低着头说:“小刘以后到了省城就给我打电话,去我儿子家坐坐。”说着话刘婶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转身走回了里屋。
我哪能吃下多少,照常把小笼包和稀饭吃完,放下钱,跟老张刘婶打了招呼走出了店铺。向着街道的深处走去,这时候的街道,像一位暮年的老者,佝偻着背,艰难的跋涉,渐行渐远。今天我要把整条街的角落走完,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百米。
迷雾散去,小溪哗哗的水声从耳朵进入眼帘,几颗老榕树迎着风雨在小溪边苟延残喘。水中欢快的鱼儿才不管你拆不拆,尽情的游荡觅食。它们不知道它们的家几天之后的样子,更不知道会被临街的泥土灰尘摧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高楼大厦。
我用手机记录着熟悉的一切。鱼儿曼妙的舞姿成了手机桌面,榕树上的鸟窝成了黑洞,鸟儿的歌声成了铃声,街道的风声成了闹钟,人们的欢声笑语成了我的忧伤。美妙的生活,美好的街道,快乐的人们都将消失在风里。
几天后的清晨,手机里阵阵风声把我惊醒,是街道上那熟悉的风声。不一会儿,震耳欲聋的机械声在窗外嘈杂着,岁月仿佛向前推进了一个世纪。
下一个十年我将继续寻找这样地街道,记录下美好的一切。
齐悦课堂第二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