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学伤仲永

伤仲永

      金溪民方仲永，世隶耕。仲永生五年，未尝识书具，忽啼求之。父异鸡，借旁近与之，即书诗四句，并自为其名。其诗以养父母、收族为意，传一乡秀才观之。

      自是指物作诗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观者。邑人奇之，稍稍宾客其父，或以钱币乞之。

      父利其然也，日扳仲永环谒于邑人，不使学。

      予闻之也久。明道中，从先人还家，于舅家见之，十二三矣。令作诗，不能称前时之闻。

      又七年，还自扬州，复到舅家，问焉，曰:“泯然众人矣”!

      王子曰: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贤于材人远矣。卒之为众人，则其受于人者不至也。彼其受之天也，如此其贤也，不受之人，且为众人。今夫不受之天，固众人;又不受之人，得为众人而已邪?

译文

    金溪县的百姓方仲永，家里世代耕田为生。方仲永五岁时，不曾认识笔墨等文具，但他突然哭着要这些文具。父亲对此感到奇怪，就从邻居家借来给他。方仲永立即写了四句诗，并亲自签下自己的名字。这首诗的主要内容是赡养父母、团结同族的人，传给全乡的优秀读书人观赏。从这时起，有人指着某件东西让方仲永作诗，他立刻就能写出来，诗的文采和道理都有值得欣赏之处。

      乡里人对此感到十分奇特，渐渐地用接待贵宾的礼节款待他的父亲，有人用钱请求方仲永写诗。

      方仲永的父亲认为这样大有好处，就每天拉着方仲永拜访乡里人，不让他学习。

      我听说此事已久。明道年间，我跟随父亲回家，在舅舅家里见到了方仲永，他十二三岁了。我让他作诗，诗的水平已经和从前的名声不相符了。

      又过了七年，我从扬州回家，又到舅舅家，问起方仲永，舅舅说:“他已经是个普通人了。”

      我王安石说:“方仲永的通达智慧是老天恩赐的。他的天赋高于一般人。但他最后沦落为一个普通人，是因为他缺乏后天的教育。如他那般天赐聪慧、有贤才的人，在缺乏后天的教育时，尚且要沦落成为普通人。那么，如今没有天赐的聪慧，本来就普通的人，又不接受后天的教育，难道就能成为普通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