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环中套环 幕后有幕

          魏福禄之死让钱天楠大松了一口气。乔丽娜被逮捕虽在钱天楠的预料之中,但还是让钱天楠忐忑不安。连日来尤其有一事让钱天楠担忧,那就是四海投资有限公司是紧随在魏福禄夫妇后面的宏达厂第二大股东。而魏福禄夫妇的股份将被拍卖应是预料中的事。

         谁会成为宏达厂的新控股人?按钱天楠的预料,魏福禄夫妇的股份将会被宏伟厂收购应是意料中的事。宏伟厂收购了宏达厂不仅是收购了宏达厂固定资产等硬件,更重要的是同时收回了本属宏伟厂的技术和市场渠道。这将会为宏伟厂的迅速发展创造极为有力的条件。

         宏达厂在资金上和四海投资有限公司有着广泛的联系。如果这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能尽快处理好,有可能会引起想不到的连锁反映。钱天楠是四海投资有限公司的隐身经理,他是不方便和宏伟厂进行合作的,但四海投资有限公司一时半时又从宏达厂抽不出身来,这不能不让钱天楠担忧着急。

          四海投资有限公司名义上的法人是钱天楠的岳父施语鹤。施语鹤是一名中学退休教师,没有接受过金融管理培训,一直仅是挂名而已。岳父不懂金融实际操作没关系,有自己打理有助手具体操办但岳父也得知道几句行话,懂得几个专业术语备查啊。

         钱天楠是一个说干就干,行动敏捷的人,他带了几本金融管理方面的书和妻子施泽丽正准备一起去看岳父,忽的听到敲门声。钱天楠去开门见是他的大姐来了,大是意外道“姐,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么?”

          “不,不,姐快到屋里坐。”

          钱天楠大姐迈步走进房间,见这屋里全套的红木家具典雅端庄,古朴里又含有现代的韵味。红木雕刻的电视墙上镶嵌着玉石和水晶,在灯光辉映下或像七彩的繁星,或像迷人的霓虹。钱的大姐皱了皱眉,道:“天楠,你这装修的是不是过于张扬了。”

        “姐,我又不是政府官员。”

         “蠢,你不是官员,可你是拿着工资的银行公职人员,你还是你爹的儿子。”

          钱天楠指手划脚惯了,挨训的时候可不多,这进门就被姐训了几句,心里还真不舒服,可一细想,细节决定成败,姐说的还是真有道理。便道:“姐说的是,我想办法整改。”

           钱天楠赶紧让姐坐下。施泽丽泡好茶,递到姐大的手上躲到一边去了。钱天楠道:“姐,今天来有事吧?”

        “宏达厂的事,咱爹也听说了,不放心让我来看看。”

        “我正安排善后的事,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请爹和姐放心。”

        钱天楠大姐呡了一口茶,缓缓道:“你有时间应多考虑考虑投资多元化的问题,例如海外投资。”

         钱天楠听姐如此一说,心里咯噔一下。姐的语意多像自己当初劝魏福禄出国啊。钱天楠心里一阵莫名的悲哀。魏福禄未听自己的劝告,结果命丧黄泉。自己要是不听姐的劝告,会不会也是如此的下场。钱天楠想到这感到脊背发凉,出了一头冷汗,眼睛无神地望着姐。钱天楠大姐见钱天楠没言语,又道:“当然,这些还都不是已迫在眉睫的事,你还有充裕的时间来布局。我只是放心不下,提醒你一下,应当把它提上议事日程,缓事当作急事来办,进退有据多谋者胜嘛。”

         “姐提醒的是,我会考虑的。”钱天楠当然知道,宏达厂既露出了冰山的一角,一场大戏也就拉开了序幕,激烈的搏弈还在后面,鹿死谁手虽尚不可知,但有一条那是肯定的,那就是李天宇决不会善罢甘休。

         “机械工业局余下几个厂子的改制问题,我看你就别插手了,得收手就收手吧。”钱天楠大姐又缓缓劝道。

         “姐,您过虑了,我对机械行业比较熟,人脉关系又厚。您也知道我们行长是我的老同学,他要干事的欲望比我还浓,对我基本上是言听计从。施泽丽又是信贷科的科长。我们自己的投资公司也已初具规模。这么好的条件不趁着改制之机多搂进几个厂,岂不太可惜了。”钱天楠就像吸食毒品吸上了瘾,哪里还收得住手。

         “你应知道,你条件越优越,你越会成为众矢之的,出事情的概率也就越大。你是爹娘的命根子,爹和娘对你不放心啊。”钱天楠的大姐也算是苦口婆心了。

         “姐,体改一结束,我和泽丽就辞职,或在国内或在国外干自己的生意,您回去告诉爹娘就放心吧,挺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钱天楠道。

           钱天楠大姐听着钱天楠的话半天没有言语,沉了沉才缓缓道:“天楠,你一晃好长时间没去看爹娘了,爹娘想你了,你抽时间看看爹娘去。”

       “我不孝,让爹娘操心了,我一定抽时间去。姐,我听说轻工业局的厂子基本上都要改制。”

       “轻工业局的厂子大多是劳动密集性企业,相对讲技术含量也不高,你就别吃着碗占着锅了。”

        “嗯。”

        “你的四海公司准备如何跟宏达厂做切割?”

          “四海和宏达有着太多的联系,切割是来不及了。我准备安排一名得力的人全权代持四海的股份参加宏达厂的董事会。”

        “你应多听听沈银桥的意见,他必竟是你背后真正的金主。你要虚心点,沈银桥比你老辣得多。”钱天楠大姐看看钱天楠,顿了一下又道:“我看你们要出去,我就不担误你们了。”钱天楠的大姐站起来要走。钱天楠要留也没留住。

         钱天楠见姐日见衰老的背影衬着落日的余辉走了,像极了苍茫大海里的一叶孤舟,而巨浪似乎已隐现天边。钱天楠看着想着心里突然陡增了一种紧迫感,像一头困兽激起了一种要搏弈的斗志,朝施泽丽道:“走,咱们看姥爷去。”

         “我爹那好办,我晚上回去给老爹带几本书讲讲课就行。我认为还是姐说的对,宏达厂的事你应先听听沈银桥的意见。他不仅是间接利益关系人。而且他还是楚江市金融界举足轻重的人物有着丰富的经验。”施泽丽见刚泡好的茶,钱天楠光顾说话了始终也没喝,便把茶杯递到钱天楠的手上。

         钱天楠呡了一口茶,沉吟下,他感觉妻子说的对,便道:“岳父那你代表我去看看,多带点好吃的多尽点孝心,别显着咱总添麻烦。想想这人也真是没意思,说是咱好想多有钱了,实际上连陪父母说会话都还是奢侈的。刚姐还说,父母想咱俩了。”钱天楠顿了一下似乎是无奈道:“好,我去沈银桥那。”

         沈银桥是楚江银行行长,年近花甲,头发早已花白。他头发虽花白但并不稀疏,茂密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他如一染发立刻就显得年轻了二十岁。企改以来他在社交场合常被人包围着,尤其是被女士包围。包围他的人都夸他年轻英俊。他自己竟分不清他受欢迎的原因是因为他行长的身份还是因为他貌相年轻。后来他不染发了,他说染发给人假的感觉,他要以真面目示人。果然他不染发了他受欢迎的程度丝毫末减,包围他的人说他不仅英俊而且稳重云云。

          无论谁怎么说,怎么恭维,沈银桥是不会为几句恭维的话动心的。他已在银行业从业近四十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绝对可以说是楚江金融界的资深人士。他正看着文件见钱天楠来了。钱天楠的公开职务是他的助理,当然还得加上“之一”这两个字。

          钱天楠一落座,沈银桥的女秘书就知趣地避了出去。钱天楠道:“沈总,我跟您汇报下宏达厂的情况。”沈银桥闻听没有言语,抬头看看钱天楠,表示在听。

         “沈总,咱行和宏达厂的借贷往来一直都正常,从未出现过违约。现魏福禄、乔丽娜虽双双出事,但宏达厂的经营状况一直不错。政府如拍卖魏、乔的股份,我预测宏伟厂会接盘。咱行的未收贷款应不会出问题。只是四海公司是宏达厂的大股东,这回名不见经传的四海公司有可能公开亮相,浮出水面了。虽直到目前我没发现明显问题,但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我想安排马超然全权代持四海的股份参加宏达厂董事会。近期不图赚钱以稳为主进行调整,甚至逐步从宏达厂撤股。”钱天楠这几年在楚江市政商两界转辗腾拿大显身手,一方面他们夫妻俩都是从财经院校毕业又都一直在金融界工作,有着较为丰富的金融知识,更重要的他是钱荣哲的儿子,有着王永康和沈银桥的支撑。

           金融和政治是分不了家的,银行家永远关心政治永远参于政治这几乎是人人皆知的。楚江银行各支行的行长和储蓄所的所长中有一批人都是沈银桥亲手带出来的,媒体界甚至公安里也有沈银桥的关系网。宏达厂一出事,沈银桥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钱天楠自恃有才更因他有自己的利益,他在汇报方面是有取舍的,在时间上也是有拿捏的,这些沈银桥都是清楚的。沈银桥放纵钱天楠不都因为他是钱荣哲的儿子而是深谙驭人之道。他知道既然“让”钱天楠谋利就得放权,就得拿捏有度不能全放也不能管死才最有利于自己。

             沈银桥听钱天楠说罢,笑笑道:“你先品品这茶,这是蔡婧派人送来的。茶还真不错。”

           钱天楠闻听呡了一口。这茶他也有,他常喝,他知道这茶不错。这是一种保健茶,是蔡婧推出的新品,市府机关里许多人都在喝。稍倾沈银桥道:“天楠,你想过没有?四海公司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参股了数家大型企业,四海账上流水动辄就是千万级,他的老板理应是有亿万身家的富翁吧?而法人却是一名普通的退休中学教师,住在普通的民宅里,而他的社会关系几乎是一目了然的。你不认为这都是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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