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花寥是一棵草精,没错不是花、不是灵植,就是池塘边的一根野草。若是有什么特殊的,那可能是她割坏过一位英雄的手指。
沾染了一些上天降下的雨露,可花寥她就会化不了形,日久,总喜欢在花寥头上筑巢的鸟都成了一位俊秀的男子。
花寥不喜欢他,作为一只雄鸟,总是自己修筑巢穴,太丢脸了,而且,也太重了。直至一天,花寥实在忍不住,趁着一阵风起,使劲竖直了自己的身体,掀翻了白至今年用新草筑的巢。
用的力气过猛了些,直将巢穴里的鸟掀进了湖里。这湖里,可谓鸟进人出,这白至直接在湖里化成了人形,好是挣扎了一番才出来。
“谁!”
“是你爷爷!”
白至突闻这稚嫩的声音,一时愣在了原地。
随后,便看到自己巢穴下的那棵通体翠绿的草逐渐膨胀,直至同自己一般高,月下,白至望着这株叶片脉络清晰,泛着莹润光芒的草,耳后逐渐红了。
“你真好看!”,对着一株草,夸得真心实意。
“我......我当然好看,不然如何引诱得洛神割坏了手指。”
洛神,就是在这池塘边顿悟的英雄,名夫与。至于为什么成了洛神,只因花寥眼中的池塘就是洛水的尽头,顿悟时被凡人窥见,就被口口传成了洛神。
“你好好的一只鸟,怎么总不干鸟事呢?”
白至不解,自己如何不做鸟事了。
“道友何出此言?”
“首先,你是雄的,怎么自己筑巢?其次,你是一只鸟啊!为什么不去树上筑巢,总在我头上呆着是怎么回事?”
白至在花寥的质问下,逐渐红了耳廓,随后,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眼眶逐渐红了,“没有鸟喜欢我,我只能自己筑巢。”
“这个......鸟族的眼光这般高?”
眼前的男子明明就同那话本子里描述的一样,青峰琼鼻,碧眼绛唇,这番的也不喜欢?
白至脸上越发的红了,“我尾羽太短了,但我今年长长了,道友看......”
说着,一阵白光闪过,花寥眼前的人变成了一只百灵鸟儿,通体五彩,冠上的羽毛却是雪白的,月光皎白轻撒柔铺在他的身上,像话本里的神鸟。
直至目光停在白至想要炫耀的尾羽上,不同其身,尾羽颜色越发的艳丽,花寥有些理解鸟族按尾羽选夫婿的习俗了。
白至如今的尾羽,颜色好看,长度也威风,就是......断了!
花寥:“......着实好看。”
白至如今也看到了自己那棵折断了的尾羽,良久后,放声哭了出来。
“莫哭莫哭,我给你筑......”
02
日子又这样过了百余年,白至还是没有到树上筑巢,而是在花寥的边上安起了家。
谁能想到,作为一只雄鸟,不仅没有尾羽,还怕高恐水呢。出于那晚弄断尾羽的愧疚,花寥默认下了这位邻居。
“寥寥,你怎么还不化形?”,他每次回来时都这么问。
这百余年里,真正陪着花寥的其实只有白至的巢穴。这鸟自从术法有些小成之后,就喜欢到凡间游耍。
这天,白至又走了,走的时候,把窝移到了自己叶子的下面,要自己照顾着。这个窝是花寥挥舞着仅有的两片叶子给那只鸟做的,奇丑无比,但白至却宝贝得不得了。
花寥自从能说话之后,就时常觉得有些寂寞,她其实不想要什么化形的宝物,只想让那只鸟多同自己说些话。
但白至大概是不喜欢和一棵草说话的吧!
同夫与一样,没有感悟天地踏入修途的时候,总喜欢来自己面前叨叨个不停,顿悟之后,却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话本常有报恩一说,那人入道的时候,是自己割破了他的手指,才令他从心魔劫中清醒过来,同凡间的再造之恩也不相上下。
这般的恩情,那人却不来还。上天降下的恩德,花寥不承,合该那人来还才对。
花寥眼前所能及的这方天地里忽的下起了雨。叶片太窄了,护不住白至的窝,看着被雨水蓄满的巢穴,花寥突然放声抽泣起来。
天地忽然电闪雷鸣,天生地养的灵物悲泣,天地哀怨,似要与之同悲。
畅快的哭了一场,花寥心中的郁结似乎消减了许多,不知怎么,她恍惚记得她立在这池塘边上望着那人拯救天地成为英雄的日子。世人常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花寥是一棵草,她生了情,所以要难过。
花寥也会想,自己生得是什么情呢?缘何想着那人的背影就会如此难过。
想着,缓缓睡去,等白至回来再醒就好了,听着那只鸟在耳边聒噪,就不会难过了。
再次被吵醒的时候,眼前的人却不是白至。
“师兄!这难道就是洛神秘境?”
一个绿萝裙的女子,颜容姣好,正由唤做师兄的男子背着。
“应该是,传说洛水的尽头就是这么一湾清池。”
那男子将人放下来,女子掏出手帕来将其额上了汗液擦去,一副温情两相得。
许是这两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勾起了花寥的记忆,她恍然间记得自己身体要比这般大点的时候,也替这池塘边上的人擦过汗遮过阳的。
“这洛神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罪,居然引得天罚”
“快住口,岂是我们能议论的。”
“太惨了嘛......”
03
将闯进来的两人抹去记忆,扔出秘境后,白至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不是说好了不能随便哭!”
要说也奇怪,就一根平平无奇的草,哭起来,风起云涌不说,能哭得秘境结界消退。
“心里难受。”
“难受?。”
花廖摇了摇头,“不知道,白至,我想到他就难受得紧。”
那夫与悟道成为洛神之初,得了天地恩赐的洛水生灵不知几何,论资排辈都轮不到花寥一株开了灵智还不足百年的草去替人担忧。
但听到花寥惶惶带着哭泣的声音,白至心下也痛了起来,呢喃道:“我好像也难受......”
花廖不明所以,白至伸手拭去她叶片上沁出的水珠,这是自己窝边的草,她给自己筑巢,自己送了尾羽给她,这怎么说花廖都是自己的草了。
可是,如今自己的草为了别人难过伤心了,巢也碎了,自然也跟着难过起来。
但想起外面的传言,还是厉声道:“不许哭!”
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绿瓶子。果然花寥看到,立马停止了哭泣,瞬间立起了自己仅有的两片枝叶,将自己从上到下包裹得严严实实。
“你休想再往我身上倒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不会原谅你的。”
白至应着,手上却不曾停下,“哪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分明是好东西。”
花寥见人不肯停下,运起周身的力气,拔出自己的根系,弃坑逃走。
然而飞奔出去不久,身体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了去。
白至的容颜逐渐在花寥眼中放大,最后只剩下那双盛满了自己的眸子。
“寥寥,你能离坑了!”
早年,洛水发了一次洪灾,白至吓得化成了人形,动手将草挖了出来,不想,才是扯了几段根须,花寥翠绿的躯干就枯萎了一半。
最后,靠的白至一口精血,花寥才撑到洪水退去,白至一刻不敢耽误,将花寥栽了回去,随后,蕴养了几年,才回复了些生机。
也就那时起,白至从那个断个羽毛都要哭鼻子的小妖长成了眼前这位法力浑厚神色刚毅的大妖。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拔出来了。”
白至探了灵力进去,但是就一棵草,也窥不得些什么。
“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你不喂我这些苦东西,我就不难受了。”,花寥认命的在白至手中摊开。
“外面多少妖怪垂涎,我争夺了许久,也就得了这么一瓶,你还不知珍惜。”
出于安全起见,白至又将花寥栽了回去,将绿瓶里的液体倾倒而下。
黏糯的触感让花寥很不喜欢,花寥抖动间,吸了一口,却不想,不同白至以往寻来的那般泛苦,反而甜得打紧。
“好吃!”
白至见花寥喜欢,心下也喜欢得紧。可再多,却是没有了。这是地精,出世之时,引得人妖相伐,多少宗门修士都陨落在这场争夺里。
不过,大荒的那位必定抢到了。
04
这么些年,取来了那么多灵宝,就这地精有用,白至不想放弃。花寥见人又要走,跟在身后。白至如何描述外面的凶险,花寥都不听,最终,白至还是将人带上了。
南方有个虎丘山,占了山头的是一只千年道行的白虎,实力了得,人间修士有三个地方去不得,这南方虎丘就是一处,就这么厉害的地方,早年间,被白至抢了来。
“你之前说是捡来的。”
白至炫耀的语气一滞,他说了谎,说自己在外捡了一份产业,等着被捡的东西,那自然是谁捡到算谁的,这抢来的,就......
“这在外,都是要报山头的,我们只有个池塘,会被别人瞧不起的......”
把花寥安置好,白至传信给了虎威,就是这山头的前主人。按白至的说法就是是个有本事的。
虎威接到传信后,以为是要同自己商量人族修士在寻找凤凰的事情,快要到山顶的时候,受不住威压,变成了原形,如此,花廖就见到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高约十尺,身长五丈有余,这看起来,真的好有本事。
就这么个看起来非常有本事的大妖,此刻心里已是翻江倒海,再次出言试探了几句,最终确定,白至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根骨,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只是一只气运独厚的百灵鸟。
谁家的百灵鸟有这么大的血脉威压,听到对方执意要出去,虎威权衡良久同意了,只是叮嘱不能在外化为原型。
花寥呆得有些无聊,她好像换叶子了,都怪那个奇怪的液体,花寥将掉下来叶子将之前那个碎掉的窝重新连接好,正无所事事的时候,有修士闯入了结界,守着花寥的小妖前去查探,却不想是调虎离山。
“什么也没有?”
不是传言这百花宫奇珍异宝无数吗?早年间,这白至可谓是一只寻宝兽,哪里有天地灵宝他就在哪里,他一人拥有的资源据说可抵一个中品的宗门。
但是,如今,看着这个光秃秃的山头,洛阳宗的弟子陷入了沉思当中,有宗门弟子查探得这白至同虎威在大荒现身,才想趁其不备,拿回被盗走的宗门至宝,难不成还有人在自己之前?
出于某种心理,花寥这么一棵毫不起眼的草就这么被带走了。
花廖被带到了一座仙山上,但凡能沾得个一仙半神的,总是因为出过什么厉害的人物。花廖到的这座山头山的仙门,就是洛神所在的宗门。
这些,是花廖在这药园子里醒来后听那株九品人参说起的,她还闻得这洛神引得天罚时正是突破的关头,伤得严重,这洛神是人族修士的骄傲,是这九重天下修为最为高的第一人,有他坐镇,人妖两族才能平静相处了这么些年。
如今,洛神重伤,这样的平衡隐隐有被打破的趋势,所以,众人才会满界的搜集天地灵宝,想要替他修复伤势。
那株九品人参还在炫耀自己今日出去的见闻,他的药性过于醇厚,不适合蕴养神魂,被放了回来,花廖的灵识就在这个时刻化成了人形,那参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05
花廖撤住了它抖动的叶片,“洛神在何处?”
人参精不知花廖问这个做什么,却不敢违抗,依着记忆指了一个方向,就见人无视阵法,消失在了这药园中。转了一个身,却发现那株草还留在原地,不知使得什么术法,居然可以使灵识化形。
没有花费多少周折,花廖就找到了洛神休养的地方。
关于洛神顿悟之前的传说有太多,有讲他救万民于水火,也有讲他被万妖围攻......花廖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些她都见过。
花廖以为凭借着这人的功德早就登仙逍遥去了,却不晓得这人还留在凡间,且受了天罚。
“夫与......”,花寥伸出手,指尖在那个沉睡男子的眉眼上描摹。
花寥在天地鸿蒙时就开了灵智,却不得五识,知道天地是个什么情况,却不曾睁眼瞧过。
直至天上的帝女仓皇之下,附在了自己的身上,花寥这才第一次得见了这个世间,见到了那么惊艳才绝、引得九重天上的神女都下凡瞧的人。
帝女不是此间之人,自然不能时刻瞧着,恋恋不舍时,帝女那些酸涩喜悦都一一传达了过来。
花寥觉得有趣,此后,便这么瞧着。追逐了那道身影日久,花寥自己都忘了,是替自己瞧着还是替那帝女瞧着了。
随后,花寥周身如被利物刺穿一般疼痛起来,她该是看了这个眉眼间囊括了山川星河的男子许久,但再多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记忆断断续续,灵体撑不住,逐渐消散开来。
随着花寥灵体的逐渐消散,之前沉睡的男子却逐渐睁开眼来,他刚刚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大荒之中逃亡的白至,体内忽得一痛,心下暗道不好,咬破舌尖,凭一口炼化自己一口精血,逼退了桦落,向南方掠去,却在大荒边缘和人族修士撞到了一起。
先前白至抢到了地精早就不是秘密,正愁不知如何从大荒那位手里抢下地精,白至就送上门来了。
白至血脉对大多妖修有压制作用,但对上人族修士,这点道行是不够看的,这也是虎威不赞成他眼下出来的原因。
逐渐不敌,身上伤痕遍布,又因为之前急着击退桦落,用了秘术,此刻正是虚弱,快要化为原形之际,一只白虎出现,将人带走了。
却还是迟了,不久,凤凰现世的消息传遍了各大宗门。
妖族那边拥立了妖王,就是那只凤凰。千年之久,妖族一直被限制在大荒之外,在洛神受伤之际,拥立了妖王,意欲何为,呼之欲出。
而此时,那株九品参默默的将那株快要枯萎的草囊进自己的叶子间,明天,他就要被当成贺礼送到妖王的腹中了,这草离了自己,说不得就死了,还是带走吧。且待在花寥身边,它修炼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白至被控制在大殿之内,他不想当什么妖王,只想去找他的草,花寥一定是遇到麻烦了,但是如今,自己只是笼中鸟,该如何做才好......
06
白至看了桦落一眼,这个糟老头,心肠那么坏!还不是馋自己这副身骨,想用参品来催化自己提前进入成年期,太卑鄙了,但是同那只老虎说的,自己现在只能顺从,其后,在另谋他法。
那株九品参被取出来的时候,白至心下一动,眼里喜色难消,变故就发生在这时,天空中的云急剧流动起来,瞬息就凝聚出了巨大的云团,天地灵气开始躁动,有威压从云下直逼众人。
众人焦点下的九品参颤崴着打开了自己蜷缩的叶片,一棵通体闪着玄光的绿植出现在众人面前,众心下都紧张起来,就是这么一株平平无奇的草要渡劫了。
众人都在往后退,生怕被卷入雷劫之中。
花寥在痛苦的孽海里沉沉浮浮,识海里回荡着天地威严的声音,她不该,也不能。到底不该不能什么花寥没有听清楚,但是她还不想死。
“快看!”
有人惊呼,只因为穿插在云层间的闪电是黑色的,泛着玄光,众人逐渐反应过来,这是诛杀劫,千年间只在洛神悟道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如今,又再次出现了。
雷云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粗如群山的雷电化成神龙的模样向花寥冲去,在落下之际,有一声鸟鸣划破天际,有只七彩的鸟儿覆在那株草之上替她抗下了雷劫。
......
花寥在混沌间好像听到鸟鸣了,但当醒来时看见的却是夫与那张能让仙人为之倾倒的脸,花寥喃喃道:“你来报恩了吗?”,随后又晕了过去。
没有看到远处被白虎等带走的凤凰,洛神现身,妖族不敢久留,带上了那株人参就往大荒后撤去。
得益于天地对凤凰的仁慈,雷劫之下,白至居然还留得一丝生机。为了白至能恢复得快一些,虎威将鸟带回了虎丘山上,看到那棵草留下鸟窝,迟疑了一下,将白至放了上去。
不得不说凤凰的气运独厚,洛神醒了,桦落要动他考虑的因素就多了。兜兜转转,留得一命在。
白虎离去后,鸟窝里的白至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仿佛又回到了洛神秘境里的日子,喜欢将窝筑在那棵草上,气味好闻及了,可能是修复中的身体太疼了,发出一生微弱的“啾......”
寥寥人形真好看,自己却将她弄丢了。这般反复想着,紧闭的凤眼下沁出了一颗颗泪珠。
花寥此刻还有些不可置信,床前的男子正温柔的注视着自己,“你救了我两次了。”,见人不说话,洛神将手中的碗放置在一旁,继续温柔道:“恩人可让我好找。”
如此,花寥就从药园子里的那棵杂草成了洛阳宗的坐上贵宾。
07
怎么描述呢?该是同这书里描述的一般:柔情蜜意。
花寥望着远处的人,她是天生地养的灵物,对人情绪细微的转变异常的敏感,她总觉得夫与透过自己在望着谁。那人的眼里像是盛满了漫天的星辰,花寥望一眼就要溺死在里面。有花瓣落在了花寥的发间,夫与抬手拂去,随后就停在了花寥的脸颊上,随着脸上的温度腾升,一个温柔至极的吻落到了花寥的唇边,彻底打消了她心里最后一丝疑虑。
这是自己追逐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人,曾经只能遥遥望着,如今,就在自己的面前,真好。
在洛神说想要到秘境去看看的时候,花寥同意了,见人走过那些阵法如此小心翼翼时,花寥笑他,“可不是年纪大了,记不住往事了,这不是你设的阵法吗?”
夫与一贯温温柔柔的笑着,没有否认,花寥开心的牵起他的手,“那我带你回家好了。”
二人在这里住下了,花寥开心的向夫与介绍她以前扎根偷看他洗澡的地方,以及她与白至之间的趣事,说道白至,花寥不免一番低落,当了妖王就不理自己了,传了多少音讯都没有回复。
“妖界事务繁杂,等事情告一段落,寥寥再去找旧友叙旧就好。”
境中无岁月,花寥在这秘境之内同夫与像是将以前听来的话本子都亲自演绎了一遍,神仙眷侣,莫如是。
花寥也会奇怪,为什么千年久了,他还没有登仙,却见那人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道:“因为要报恩。”
花寥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能够与一直持续下去,直至白至的出现,他成年了,气势比之前更甚,带着不可名状的威压,硬生压得那张艳丽的脸有些陌生。
“寥寥,过来。”
花寥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摇了摇头,“白至,我......”,花寥想说她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人,想同他做对眷侣,看着白至的目光,却无法再开口。
正不知如何之际,一只手覆在了花寥的肩头,将人带到了自己的怀中,这一幕刺激得白至眼中又多了几分阴沉。
夫与见到白至周身快要化为实质的血光,暗自嗤笑一声,没想到桦落居然无能至此,一只幼鸟都搞不定。
“花寥不日将同我举行大典,到时,还请妖王赏光,此刻就请妖王行个方便。”
大典?呵!
“寥寥,他在骗你,不是吗?”,白至低哑着开口,他们都是天地灵物,无父无母,他不信花寥感受不到。
眼见花寥低下头去,不说话,白至冷笑,他的草无论如何都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突然捏法向夫与刺去,却不知正中人下怀。将花寥推开,也起决迎向白至。
作为仙人之下第一人,夫与的法力自然不需多说,白至作为凤凰,进入成年期,也与之相当。
但白至化形来不过几载,且近日才找回自己的传承记忆,逐渐不敌。花寥在一旁焦急非常,想出手打断,但是捏诀间只有一股锥心之痛传来,她化形之后,半点术法也无,此刻也是束手无策。
08
白至最后体内的灵气已经不足,却依然没有休战的迹象,他狠眼看向远处的人,招招狠厉,根本不像他同花寥承诺那般不伤及自己的性命,这人,就是想杀了自己,并且筹谋良久。
看着那个古怪的法器,白至心里嗤笑,小人,玩这些伎俩。随后,白至人身不见,天空中传来了灼热难耐的温度,一只成年的凤凰在空中显现。
夫与眼下一暗,心下却欣喜异常,起身迎去,却在一人一鸟要相撞间陡然收手,胸口被白至贯穿。
花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她觉得那人的血液溅到了脸上,看到从空中急剧坠落的身影,心下难忍吐了一口鲜血出来,飞身上去将人接下,探至鼻翼,却没有了呼吸。
“寥寥,我......”,白至化成了人形落在花寥前,想要解释。
“白至,你怎么敢呢?”,他怎么敢呢,这是自己睁眼看到的第一缕光,自己追逐了不知道多少年,想要的时候,连天地都要让步的人......
花寥现下什么也听不进去,心中被暴戾充满,识海中血腥一片,隐隐有东西要出来,杀了他吧,伤害他的人都该死!
“寥寥......”,白至忍下腹中的疼痛,看着没入半截的尾羽,抬眼,却看见那双逐渐褪去癫狂的眸子里盛满了清晰可见的厌恶。心下剧烈疼痛起来,周身的脉络也像是被这个冰冷的眼神冻住直发疼得紧。
“寥寥,是不是入心魔了,不怕不怕,我的血可以解,不怕......”
语毕,越发的挨近,花寥手中的断羽直将他的身体刺穿,将近乎癫狂的人紧固在怀中,贴着双唇,逼出心头血渡了过去。此刻一旁本已经气绝的夫与却突然朝花寥的背后攻去,白至转身挡了这一击。
凤凰身体坚不可摧,除了自身的尾羽,没有任何利器可以刺穿。早打的这个主意,白至听到一声利器入体的声音,疼痛袭来,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失去意识之前,喃喃道:“寥寥,往南......”,好可惜,他还没有夸夸花廖的人形。
花寥握住尾羽的手掌瞬息间被从后没入的法器刺穿,白至在自己身前到下,漏出他身后眼中狂热的人。
神凤泣血而亡,加注花寥的封印彻底消融,她感觉这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向她涌来,真的好畅快。
“你想杀我?”
至此,夫与毫不掩饰,他本就是九重天上的仙神,同帝女相爱,却不想触犯了天规,被撤去仙骨贬入轮回,断了仙缘,任凭他天资如何,就算修炼到这样的地步,都无法登仙。
但若是除去这天地的魔头就不一样了,凭借这样的恩德,即可直接位列仙班,不必得到那天帝的认可。
洛水承接天下水系,洗涤天地隐私魍魉,积怨已久,在这洛水尽头生了灵智,被神凤封印。
他同帝女联合出手遮住了机缘因果,让天地将他错认为这场浩劫的拯救之人,得以直接脱去凡胎,塑成仙体,却因为魔头未彻底清除,一直不能真正的登仙,天罚后,见到了花寥,才有得一计。
花寥看着白至的尸身,自己何曾追逐过别人呢,分明就是这人一只在自己耳边聒噪,要自己向上勿成魔。
却不想被那帝女附身了一次,一切就都变了。兜兜转转,自己还是成魔了。
“你以为我是这么好杀的?”
“结界已消,自有雷劫来歼魔。”,他只需在旁担着因果就好。
“有些因果是担不得的。”
为何只能用神凤肉身封印自己,就是因为天地对自己也无可奈何,只能用这源源不断的因果困住自己。
花寥抬手,洛水脉系中的水源源不断在秘境上方聚结,她确实不该变成人,就一直替那人守着鸟窝有何不可呢?现下却迟了。
比之以往的更大的雷劫积聚在空中,有仙人子在云后若隐若现,看着洛神逐渐惶恐的眼神,花寥放声笑了出来,“你以为这结界是困住我的?哈哈,可笑!”
这本是千年前自己设来庇护他的,太可笑!
花廖起手削去了洛神的半截臂膀,洛神却半点挣扎不了,他体内的灵气停止了流动,和一个凡人无异,到此刻,脸上才露出了胆惧之意。
“花廖,你......啊!”
花廖一句都不想听他多言,起了掌风推入人的腹中,天上有个香云冉鬓着华袍的仙子从黑云中飞出,只冲着花廖来,花廖抬手撤去了结界,放人进来。
帝女接住被花廖打飞的夫与,对峙空中。拜这仙女所赐,自己千年都好像一个荒诞的梦,要是杀了他们,梦能醒就好了。
这般想着,花廖看了一眼那云层间翻滚的雷电,今日,就当一回魔头又如何。
花廖抽出帝女腹间的手,瞥了一眼掌间的仙核,“咔嚓!”,在雷声的暴戾中捏碎了它。
灵识中最后一丝清明也要消失的时候,一声凤凰的皞叫从凡界传至大荒以南,天地如同被金乌炙火烤着一般,随后,一只浴火的凤凰向花廖冲来,同那玄色的雷电一起。
凤凰涅槃,花廖心想,那凤凰的尾羽真好看!兀的笑了起来,闭上了眼睛,伸出双手,迎接着接下来的一切。
恍惚间,听到声音在夸自己的人形好看,让自己不要害怕,灼热,是花廖陷入混蒙前最后的感觉。
又一个千年过去,这修士又多一个绝对去不得,就是这洛水秘境,至今还有雷云时不时的凝聚击下,可谓有去无回,听闻,秘境方圆百里内,无一活物,寸寸焦土。
不知是哪天,一声稚嫩的鸟鸣在秘境中央响起,原是一棵草从破土而出掀翻了它新筑好的鸟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