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洛维夫人》弗吉尼亚·伍尔芙

上海译文出版社孙梁(译)

第一眼看见这个书名,我想起的是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有一个问题一直围绕着我,为什么不能把书名写成那个人的名字,而是xxx夫人,这已经在暗示她已经失去自我了吗,最终以xxx夫人来称呼,我并不喜欢这样称呼。关于这一点,达洛维夫人可能更为强烈,她的名字是克拉丽莎,但是却越来越不像是克拉丽莎,而是达洛维夫人。

这是一本很经典的意识流文学作品,所谓意识流文学,就是泛指注重描绘人物意识流动状态的文学作品,既包括清醒的意识,更包括无意识、梦幻意识和语言前意识。总之就是主要描写一个人的内心意识,而不受故事情节的约束。这本书真实发生的时间线其实只有一天,一天这个形式在另一本意识流著作,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中也有运用,虽则只有一天,却反映了人的一生。这又让我想起莫泊桑写的《一生》,真实描写了一个女性的一生,两种不同的味道,可是无疑达洛维夫人更多的描写了人的意识层面活动,这也是为什么我对她感兴趣的原因。按照标准的分类来看,这不是我接触的第一本意识流作品,在这之前我有看过福克纳的《喧嚣与骚动》,或许是主题与意识的切换方式让我感到迷茫,说实话没有get到。可我认为除了标准的分类之外,注重人物意识流动的作品,我还是很喜欢的,比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等,我反而不是很喜欢故事性强的。小说首先是关于人,“一切小说都是写人物的,同时也为了描述性格,而不是为了说教或歌颂……”这点我和传统观点中“文学即人学”也是一致的。

可是在纯意识流的阅读过程中,我还是体会到了困难,因为你必须要抛下自我,换位思考,把自己融入到那样的人物和情景下,才能真正体会到作者所描写的意识,不然就只是用眼睛看了一遍。而且我觉得,不同的人,不同的年龄段,所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在意识流的作品中可能更加明显。所以感悟该怎么写,我真的很纠结,作者表达的东西很多,就像她自己所说的,“在这本书里,我要表达的观念多极了,可谓文思泉涌。我要描述生与死、理智与疯狂;我要批判当今的社会制度,揭示其动态,而且是最本质的动态。”

那我就写生与死,理智与疯狂,那时的社会制度和动态。

这本书中涉及到死的是从战争中回来的赛普蒂默斯,战争和好友的死亡给他造成了巨大的精神打击,一度患上精神疾病。“当埃文斯于停战前夕在意大利牺牲时,赛普蒂默斯却显得无动于衷,甚至没有看作一场友谊的终止,反而庆幸自己能泰然处之,颇为理智。战争教育了他。战火是壮观的。他已经历全部过程:友情、欧洲大战、死亡,得到过晋升,年龄不满三十,肯定会活下去。”然而在别人看起来,肯定会活下去的他,其实心中已经死去,他失去了感觉。他没有了作为人应有的感觉,对什么都无动于衷,他的妻子曾说:“其实要是他愿意,他也能快活的。”对于精神疾病,大家可能都会以为是自己想不开造成的,自己想开了,其实也就好了,所以很难理解那样不放过自己。又有多少人能理解被人性判处死亡的痛苦呢,如米兰昆德拉曾说的那样,“他应该为自己没有痛苦而痛苦吗?他应该为自己没有忧愁而忧愁吗?”友情和爱情在心中都已经远去,似乎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经历过战争的他是最有发言权的吧。他恐惧大夫来对他进行批判,代表了人性的大夫,说他没有病,只是在胡言乱语,吓自己的妻子,这可对他是个无穷大的误会,后来的威廉爵士看出他已经病入膏肓,要对他进行强制隔离治疗,可还没有等到那个时候,他已经跳楼自杀了。

达洛维夫人理解选择自杀的赛普蒂默斯,她也曾有过死亡的想法,可是世俗的桎梏对她已经牢不可破,听到这一消息后她在热闹的宴会中躲进斗室,一边思考一边看窗外,最终决定再次返回人群之中。“无论如何,生命有一个至关紧要的中心,而在她的生命中,它却被无聊的闲谈磨损了,湮没了,每天都在腐败、谎言与闲聊中虚度。那青年却保持了生命的中心。死亡乃是挑战。死亡企图传递信息,人们却觉得难以接近那神秘的中心,它不可捉摸;亲密变为疏远,狂欢会褪色,人是孤独的。死神倒能拥抱人哩。”值得一提的是,作者的精神状态也一直很不好,多次受精神疾病困扰,最终在59岁时选择了自杀。


关于所谓的理智与疯狂,涉及到达洛维夫妇以及夫人之前热烈的男友沃尔什。具体讲,克拉丽莎代表作者乐生、理智与随俗的本性,特别体现在她同丈夫理查德·达洛卫和情人彼得·沃尔什的三角纠葛中;经过不少波折与再三权衡之后,克拉丽莎终于嫁给平庸而可靠的议员达洛卫,舍弃了心地淳厚、耽于幻想而不谙世故的浪子沃尔什,尽管未能忘情于他我觉得所谓的理智或许指的就是达洛维夫妇,而疯狂是指浪漫主义色彩浓厚的沃尔什,他去了印度,即使在五十多岁还是和二十多岁的已婚女子产生了恋爱。他对于达洛维的评价是这样的:“达洛维是正人君子,只是有点狭隘,脑子不怎么灵活;这些都是事实,但他是彻头彻尾的正人君子。无论什么事,他都以同样刻板的理智去处理,没有半分想象力,也没有一丝才气,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优点,这是他一类人所共有的。”对于克拉丽莎是这样评价的:“显然她很世故,过分热衷于社交、地位和成功。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都是真实的,她本人曾向他承认过。她讨厌衣衫不整的女人,讨厌思想保守和一事无成的人。她认为,人们没有权利游手好闲,懒懒散散,无所事事;人必须干一番事业,出人头地。”所以其实克拉丽莎成为达洛维夫人是必然的,这在他第一眼看到达洛维的时候就知道了,而且克拉丽莎也认为没有嫁给沃尔什是对的,她对于沃尔什的留恋也只不过是对于从前的自己的怀念,因为她已经不可挽回的改变了。“奇怪,不可思议,她从未像当年那样幸福。那时,任何事都不嫌太慢,因为一切都不是永恒的。”现在的她生活已经像时针分针一样被钉到了时钟上。


最后关于当时的社会,作者想说的可能是平稳和转化。“必须有‘平稳感’,即处世要四平八稳、循规蹈矩,切忌与众不同、异想天开,而要为了社会的福祉,始终稳健。对此,作者鞭辟入里地讥讽:威廉爵士崇拜平稳,因而不仅使自己飞黄腾达,并且使英国欣欣向荣;他及其同道禁闭疯子,严禁其生育,惩罚其绝望的行径,使不适宜生存的人不能传播他们的观点,直到他们遵从他那平稳感的教诲……总之,要每个人都顺从资产阶级社会的习俗、制度和秩序,决不可离经叛道,事实上,要众人都成为毫无性灵的傀儡。”作者认为这在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赛普蒂默斯的死亡。

“稳健有一个姐妹,不那么笑里藏刀,却更强大、更可怕……她名唤转化,惯于蹂躏弱者的意志,热衷于炫耀自己,强加于人,硬把自己的形象铭刻在众人脸上而得意扬扬。这种专横的作风使达洛卫夫人打心坎里憎恶,因为她从来不想转化任何人,只愿每个人保持本来面目”


说了这么多也差不多了,最后再回到作者身上吧。伍尔夫是一个热衷于描写人内心感觉的人,深入描写人的意识,可是这样也存在弊端:这些话不但透露悲观的心思,并且表明,这位意识流作家惯于剖析深层心态,挖掘自我意识。然而,一味凝视内心,剥茧抽丝般解剖自我,可能会夸大心灵深处的疑虑、惶惑及恐惧,更觉得浮生若梦、万有虚无,而把光明与黑暗交织的大千世界看成一片灰色,甚至一团漆黑了。这,也许是意识流作品大都悲观色彩浓郁的一个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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