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婚》第6章 骨头控

    倪裳向学校请了假,睡醒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吃过午饭,倪裳跟着美妆博主,画了一个美美的淡妆,换上了她最喜欢的白色羽绒服,收拾好之后,她独自一人打车去了医院。

  是的,衣云没有陪她,她都要待在自己的陶艺工作室里烧窑,上一批学员的陶瓷作品已经晾晒的差不多了,再不进窑烧制就会因干裂而前功尽弃。她需要亲自盯着电窑的温度和时间,毕竟这些学员是她的衣食父母。

  衣云毕业于工艺美院,学的是陶瓷。从18岁开始,就跟着老师和(huo)泥巴玩,和了四年的泥巴,毕业后留在繁华的京都,在一家很有名的陶艺工作室里烧窑。每天的工作就是挥汗如雨的往烧制陶瓷的土窑里添柴火,一烧就烧了大半年,就在衣云这朵云快被蒸发干净的时候,她决定放下柴火,拾起泥巴。回到家乡鹭海租了一套二层小楼开起了一间名为“缶”的陶艺工作室,像倪裳一样,她也喜欢岁月沉淀的味道,这做小楼建于80年代,带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席花圃,种满了倪裳最喜欢的栀子花。倪裳在教学之余,也和她一起经营着这个工作室,一个设计,一个制作,陶瓷器具卖的意外的好,两人从合作伙伴成了莫逆之交。

  衣云忙着烧窑的时候,倪裳站在了医院的自动挂号机前面,找到神经科诊室,输入孙洪扬的名字,很幸运,孙洪扬今天当班,她挂到了孙洪扬的号。

  诊室外面排队的病人很多,在等待的过程中,倪裳看见孙洪扬忙得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轮到她的时候,她看见孙洪扬接了个电话,脸色瞬间温和起来。

  “好,我下午下了班去接她。我知道,柳青苑小学嘛。”倪裳走进诊室的时候,看见孙洪扬正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孙洪扬看见她进来,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声“来病人了,放心吧”,就将电话放进了口袋里。

  “是你呀,哪里不舒服?”孙洪扬像对待普通病人一样的问倪裳。

  “我的脚需要换药了,特意挂你的号,支持一下孙大夫的工作。”倪裳笑嘻嘻的看着孙洪扬。

  “你来神经科换烫伤药?”孙洪扬有点吃惊的看着倪裳的脚。

  “啊,别担心,药、消毒水、纱布、绷带等等我都带来了。你帮我换上就行,我一个人住,没人帮我换。”倪裳开始卖惨。

  男人,无论性取向如何,雄性荷尔蒙决定了他们天生有保护欲,见不得柔弱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孙洪扬答应了帮她换药。“好,我们来这边换药吧。”孙洪扬起身往旁边套间的检查室走去,倪裳单脚蹦着跟在他的身后,心想:“怎么也不搀我一把呢。”

  换药的时候,倪裳问孙洪扬是不是要去柳青苑小学接人。孙洪扬点头答应。

  “我妈妈是柳青苑小学的老师,她说让我去学校等她放学一起回家吃饭。我脚上的伤打车也不方便,能搭你的车一起去吗?”倪裳试探着问孙洪扬。

  “嗯,行。可是得等我一会,我还有几个病人要看。”孙洪扬用绷带给倪裳的脚系上结。

  “好的”。倪裳蹦着走出诊室,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他。

  墙上的指针指向下午5点的时候,孙洪扬走出诊室,他带上了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将略显淡漠的眼睛遮住,更加凸显出挺直的鼻梁和微尖的唇珠。倪裳这才发现,孙洪扬的鼻尖上原来长着一颗小痣。

  孙洪扬和倪裳来到地下车库,孙洪扬以为这个自来熟的姑娘会坐在副驾驶,正在琢磨着婉拒的理由,没想到,倪裳很自觉的爬进了车的后座,孙洪扬默默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因这知分寸的举动,孙洪扬从后视镜中多看了倪裳一眼。

  “那天我看你那件黄色的衣服上有油彩,你会画画吗?”孙洪扬看着后视镜中的倪裳问她。

  “嗯,我是鹭海职业技师学院平面设计专业的老师。”倪裳自动答录机一样的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职业。因为她正如痴如醉的欣赏着孙洪扬开车的手指。没错,倪裳是个骨头控,看人总是先看骨骼。孙洪扬饱满硬朗的颅骨和修长流畅的指骨都深深的吸引着她。孙洪扬的手指指节分明,指骨修长,椭圆形的指甲与指腹持平,干干净净。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板板整整,没有任何在女孩面前耍帅和吊儿郎当的迹象。这份明净和端正为他自己在女孩心中的印象又加了不少分,虽然不是他的有意为之。

  “哦”。孙洪扬简短的结束了对话。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孙洪扬打开车载音乐,咿咿呀呀的京剧从音响传来,杜丽娘满腹心事的唱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哎…呀…啊…,……”。孙洪扬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跟着节拍轻轻敲打着。

  倪裳听到这神奇的车载音乐,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喜欢听戏呀?是票友?”

  “嗯,从小跟爷爷奶奶一起听,偶尔也会唱两句。”孙洪扬看见红灯,轻轻的点着刹车,车子稳稳的停了下来。倪裳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孙洪扬再多说些什么。

  一个不再说,一个不再问,在《游园惊梦》的悲欢离合中,他们终于到了柳青苑小学。孙洪扬和倪裳下了车,走到学校保卫科那里,早已等候多时的阮多多扑进孙洪扬的怀里,孙洪扬笑着接住她,和她说着话。阮多多搂着孙洪扬的脖子向后指着一位中年妇女,“高老师陪我一起呢。”

  “谢谢高老师”。在孙洪扬感谢高老师的时候,因为单脚蹦着走路,落在孙洪扬后边的倪裳终于打开了保卫科的门。“哎,妈,我正想给您打电话呢”。倪裳吃惊的看着屋内的两个大人,一个小孩说。

  对,一年级小朋友阮多多的班主任就是倪裳的妈妈——高山。

  “你的脚怎么了?”高山连忙搀扶着女儿走进屋里。

  “被开水烫着了,没事,好多了。今天刚找孙大夫换了药,顺路搭他的车过来了。”倪裳在椅子边坐稳,抬起脚尖让她妈检查伤势。

  “跟你说不要一个人住,你就是不听话,一个人住谁来照顾你呀。”高山数落着自己的女儿。倪裳直接忽略了妈妈的絮叨,笑眯眯的看着粉妆玉砌的阮多多。

  “这是你朋友家的孩子,好可爱呀。”倪裳问孙洪扬。

  “嗯,我同学家的。跟高老师和倪阿姨说再见吧,多多。爸爸还等着我们呢。”孙洪扬牵着阮多多的手准备出发。

  “高老师,倪阿姨,再见。”阮多多挥了挥她的小胖手,又礼数周到的和门卫李大爷说了再见。

  “多多再见。谢谢你,小孙,把我闺女稍过来。”高山仔细的打量着孙洪扬。

  “顺路而已,再见。”孙洪扬抱起阮多多打开门,走向车那边。

  看着慢慢驶离的车子,高山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女儿:“这个小伙子,职业不错,长得也不错,你挺有眼光的嘛,闺女。”

  “妈,我准备发起新一轮的攻势了。”倪裳自信满满的攥起拳头。

  高山一脸宠爱的看着她的女儿发花痴。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丈夫倪正平曾经是一名英语老师,在倪裳还很小的时候,倪正平就跟学校的外教勾搭上,舍弃了她们母女,跟着外教定居海外了。很不巧,这个外教是位高大的白种男人。为了保护女儿,高山一直没有把真相告诉她。女儿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很早之前就去世了。

  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高山没有再婚,一直同女儿一起生活。她爱极了女儿,凡是女儿喜欢的,她一般都会顺从这着倪裳。只是在倪裳刚上小学的时候,她发现倪裳很“独”,与同学相处的不是很好。为了让倪裳以后能更好的融入社会,她为此批评过女儿。在母亲的纠正下,倪裳虽能与他人沟通无障碍,骨子里仍然有点我行我素。

  在母亲的呵护和纵容下,我行我素的倪裳,很少受他人和环境影响,也很少跟内心作斗争,她想要的,从来都是她心中喜欢的,凡是她喜欢的,都会拼尽全力争取。她喜欢画画,就放弃了名列前茅的文化课,学起了美术,一天到晚跟石膏和野山野水打交道。她喜欢大学的生活,就一直读书,读完了本科读硕士,因为害怕成为第三人类,博士没有读。她喜欢小城市的慢生活,就依然回到鹭海工作,在专科院校里找了一份可心的教师工作,每年还有两个大假期供她虚度时光。她胸无大志,也没有怀揣报效祖国和人民的伟大梦想,她只想在自己的安乐窝里过自己喜欢的日子。虽然身边不乏追求者,对待自己的另一半,她就是不喜欢追她的人。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她主动追别人。当然了,有的得手了,有的没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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