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出山
文丨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乔忆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住他的袖子晃了晃，在他目光投来时却别过了脸：“楼主你…也很好，我…我这次是发自肺腑的！”
冬日阳光熹微，温从戈蓦然笑起来，那双桃花眼映着细碎的光，他挑了挑眉：“哦？哪里好？”
“你…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但是很温柔，待人很好，而且你说一不二，从来不屑表面功夫…”小丫头认认真真地掰着手指数了数，一下子吐露出来一句，“最重要的是，你还像女子一般好看…啊…对不起…”
乔忆柳自知说错了话，缩了缩脖子，暗骂自己嘴笨。
这天下男儿郎，哪有喜欢自己被说成女子的…
温从戈笑意不减：“是吗？本座也觉得，本座长得比女子还好看。”
乔忆柳呆了呆：“你…不生气？”
“为何生气？本座高兴还来不及。”温从戈拍了拍小丫头发顶，“本座与阿姊七分像，你夸本座好看，就是夸本座阿姊好看。”
乔忆柳入楼之后，并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甚至温从戈也很少提及，她虽然很好奇他的双生姐姐，却也没有多问。
乔忆柳眨巴一下眼：“我听白微师兄说，你要下山了？”
温从戈点了点头：“嗯，下山办点事。”
乔忆柳抓着他的袖角问道：“那你…还回来吗？…几时回来？”
“回，为何不回？”温从戈点了点她的眉心，“几时办完事，自然就几时回来了。”
乔忆柳点了点头，垂着头小声开口：“那楼主你，一定万事小心。”
温从戈轻轻点了个头：“本座知道了。你若是在山上无聊，便同你白微师兄带你下山玩玩。不过，得叫你白微师兄安排好雏生馆的事才行。”
“好！”乔忆柳乖巧点了点头，转而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楼主楼主～我可以叫你哥么？”
温从戈觑了她一眼，直把人看得心虚几分，乔忆柳心里忐忑，她多多少少也有算计他的成分。
毕竟成了楼主名义上的妹妹，他也不至于秋后算账，干掉她了…吧…
温从戈怎么会看不出这点儿小九九？他笑着开口：“本座勉为其难答应了，现在，可以回去换衣服了吧？”
乔忆柳欢快应了一声儿，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说道：“对了哥，栾堂主，他最近很奇怪。”
温从戈点了点头，她这才欢喜地蹦跳着离开。他无奈叹口气，垂眸搓了搓指尖。
小丫头算计他不过是小事，一个名头罢了，倒也无伤大雅。只这栾相柳，是步很重要的棋，可还不能动。
他轻轻叹气，挥了挥手，云鹤落到他身后，微微垂首听令。
“万事俱备，收拾一下，准备下山。”
……
大雪复又压青松，整个雾孤山银装素裹，那日温从戈与姬临渊秘密谈了什么，只不过内容就连两人的亲卫都不清楚。
没几日，温从戈便以楼主青鸾令为信，召开了正会。
温从戈公然直言，他要去山下走走。而他离开期间，由姬临渊掌权，弑月由叶怀英统领，自然而然的留了下来，美其名曰“帮扶”。
至于是帮扶还是监管，就由楼中人自由心证了。
温从戈要下山这件事，是早有预兆的，他也不曾隐瞒过，楼里人虽然奇怪，却也不敢多问。
倒是正会之上的姬临渊，冷哼一声，不满开口：“不知道楼主大人下山去做什么？”
温从戈笑眯眯开口：“本座去做什么，还需向副楼与各位汇报么？”
那必然是不用的，这问题除了一直作死路上狂奔的姬临渊，谁敢多此一问？一旦问出口，那简直是送命题。
自温从戈任楼主以来，一连八年，除必要任务，基本都不会下山。往年局势不稳，哪怕他外出任务也会早去早回。
霍潭的人不免假猜，温从戈下山，是为了什么？
当然，任他们想破脑袋，温从戈也不会与他们多做解释一句，当日便带着云鹤下山去了。
穿过一线天的临崖道，便彻底离开了雾孤山，离了那地儿，温从戈只觉得胸口郁结消散大半。
他牵着马也不急着赶路，约摸一个时辰便到了风城城门，城门口盘查颇严，排起的长队向后绵延着。
温从戈将披风兜帽拉起盖住如雪发丝，攥着马缰排在队伍最后面，垂眸看着身边的狼犬避免其乱跑。
盘查很严呢…想来是上次灭剿霍潭势力的事闹得太大。
“唉…怎么进城盘查这般严密？”
“大哥外地来的吧？你没听说么？附近有个大宅子，几日前起了大火，死了不少人，闹得人心惶惶的。”
“这么恐怖？查出来什么没有？”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查出来，才查这么严的。我听说，有可能是流民干的，可瞧着却不像。”
排队久无聊，温从戈听着身边城民交谈着琐事，拼拼凑凑倒也听出个大概。
其一是他们行动的事，惊扰了府衙，但什么也没调查出来。
其二便是北域流民涌入，可问题是，朝廷拨款，栀崖亦出了不少赈灾物，总也不至于如此吧？
温从戈思衬着，指抚着马颈，引得盗俪侧首拱了拱手心，他唇角一勾浅浅笑着，仰头看着城墙之上，雪花微凉，飘落在他鼻尖儿，他微微转眼，便看着细雪洒落。
他冲暗处打了个几不可见的手势，垂手任袖子遮住指尖。
队伍缓缓移动，到温从戈时，已过午时，周围已无太多人，官兵盘查之后，便进了城门。
大雪沸沸扬扬，如泼墨一般撒下。
栀崖酒馆立在城中深巷，温从戈踩着浅浅积雪，远远便见酒馆灯笼。
他几日前便传信过来，今日来迎的小二一早便等在了门口，看到他时，几步跑过来。他将马缰递过去，微微抬手举令牌亮明了身份。
小二微微俯首：“东家，您可终于来了。玉娘在楼上，只是…”
玉娘，是风城栀崖酒馆的掌柜。
温从戈轻嗯一声儿，将令牌挂在腰际，微微瞥眼人：“只是？”
小二脸色有异，似是不好多说，温从戈察觉不对，微微拧眉，越过人往里走。
堂内人不多，炉火燃烧，暖烘烘的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他拉下兜帽，也不在意堂客对他那满头白发投来的异样目光，提摆径自踩上木质楼梯。
狼犬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待温从戈走到玉娘房门口，还未敲门，便看门被拉开，一道身影跑了出来。
温从戈本想侧身躲开，眼睛一眯看清情况，忙伸手将人一揽，指扯下披风带子，扬手遮在人身上。
温从戈垂头，便见那姑娘眼眶发红。
“主…公子…你来了…”
屋内又出了一个人，抬手就探了过来，温从戈只得伸手将玉娘护在身后，另手握住其探来的手腕儿。
那人长得倒也仪表堂堂，一双眼里的杂念却生生毁了那如玉模样。
那人恶狠狠开口：“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温从戈皱了皱眉，手上用力将人没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玉娘躲在温从戈身后，小声儿开口：“他是风城州府的小儿子，盛知阳。”
盛知阳方才一心放在玉娘身上，待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拧着手腕儿笑呵呵开口：“哟，又一个小美人，来陪大爷玩玩啊～”
温从戈心口堵着一股气，微微眯眸看他，蓦然一笑：“好啊，那就玩玩。”
他指尖微抬抚过人腕间，掌旋一握人手臂拧着向后，在盛知阳惨叫声中直接使力，将他直接反剪手臂压趴在栏杆上。
温从戈微微俯身凑近人耳边开口：“玩得可尽兴？好大的狗胆，本公子的人，你也敢碰？”
温从戈微微敛眸，直身松手，在盛知阳直身之时，挟着内力凝掌抹在人背后，推掌拍在人后心，将盛知阳打下二楼。
栏杆断裂，盛知阳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叫唤着呼痛，大堂具寂，不知是谁的酒杯落在桌上，发出一声儿响动。
这比姑娘还美的男人，下手可不轻呐。
盛知阳的小厮急忙把人扶起来，盛知阳指着楼上的温从戈破口大骂。
“天就生了个贱模样，你他娘的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看你这酒馆是不想开了！”
温从戈不气不恼，嘴角噙着一抹笑。岁三可是听懂了这人在骂自己主子，低低呜咽几声儿，呲着獠牙凶芒毕露。
温从戈双手撑在栏杆上，恰如其是的遮住身后的玉娘，他微微一笑：“谁给你的胆子调-戏本公子，毁本公子的生意？”
玉娘豁然抬头，错愕地看着身前的人，一个男子被调-戏，可并非是什么好事，偏他为了保全她的名声儿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盛知阳骂了一声儿：“你放——”
“本公子管你爹是谁，在栀崖酒馆，就得守栀崖酒馆的规矩。”温从戈扬声打断他的话，微微抬手，“来人，送这位出去，以后再来，恕不招待。”
梁栖带着暗卫现身，直将那闹事儿的架着扔了出去。
温从戈微微直身，淡笑着开口：“不好意思，让各位看了点笑话。在下栀崖酒馆东家，温从戈，今日酒水给各位免单。”
堂客早就看盛知阳不顺眼，开口喝道：“东家好魄力！”
温从戈转身看着身后的玉娘，将其推进房间，压低声音温声开口：“我要在这儿住几天，没事的，去换身衣裳休息一下吧。”
玉娘小声应了，温从戈便退出去将门关上。
管事儿曹康景匆匆上楼，拱手向他行了个礼，他转了转眸，带着曹康景进了隔壁房间。
曹康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急忙解释道：“东家，盛知阳是州府盛司韦的小儿子，在风城势力很大，玉娘说…民不与官斗，忍一忍就好，不想给你惹麻烦…只是今天…”
温从戈将包袱随手丢在桌上，旋身掀袍落座，挑着一双桃花眼看人：“曹管事，玉娘那丫头懂事，你不懂事啊。”
曹康景简直要跪下了，温从戈这人长得漂亮，但向来心狠手辣说一不二，他一个不高兴，可能小命就不保了。
温从戈拢袖提壶倒杯茶水，笑盈盈开口：“放心，他活不了多久了。他欺负玉娘，就是在打本公子的脸。本公子，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曹康景急忙应是，回过味来惊出一身冷汗，微微愕然：“诶呦我的祖宗，那…那可是州府的小儿子啊。”
温从戈微微抬眼看人：“又如何？凡事讲究证据，可没人知道是本公子做的。曹管事，本公子不怕这种小麻烦，你只管保护好玉娘，明白了吗？”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