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少年们:
寒假快乐!
今天已经是四九的第一天啦。再过六天就是春节了,你能跟鹿老师讲点跟春节有关的故事吗?
我先来说说蒸包子的故事吧。
小时候,我最期待又最害怕的就是蒸包子。期待的是,妈妈会特意为我和妹妹蒸一笼豆沙馅的包子,那时的豆沙都是自己亲自种豆、采摘、清洗、蒸煮、去皮、成沙,最后加上猪油和白糖,现在想来都觉得口齿生香。
然而,每到这个时候,妈妈会让我去擦萝卜丝,想想就怕了。整整几个篮子的大萝卜,先跟奶奶在井边把所有刚从泥地里拔出来的大白萝卜清洗干净。奶奶洗第一遍,我帮着洗第二遍。虽说井水是温的,但寒冬腊月的刀子风割裂着浸在水里的双手,奶奶的双手冻成紫萝卜,贴着各色橡皮膏。我的手也成了红萝卜,指甲缝里都是黑黑的泥。
萝卜洗干净了,就是擦萝卜丝。我跟奶奶坐在一个大铁盆边,一人一个擦丝片,一手拿萝卜,一手按住擦板,有节奏地上下擦动。长长的萝卜不一会儿,就成了白玉丝了,铁盆里都是一条一条的小银鱼。有次我不小心用力过度,把手指甲给擦掉了一小片,然后就流了好多血,小银鱼就成了红小鱼了。后来,我就特别害怕萝卜快要擦完的时候,总会留下一大截扔给奶奶。
也许是萝卜丝擦太多了,至今我都不太爱吃萝卜丝包子。
妈妈和爸爸也没闲着,一个在烫青菜,一个在案板上乒铃乓啷斩肉,连妹妹都被安排在灶下烧火。妈妈一边忙着锅里的菜,一边还要去房间里观察一下老酵发好了没有。被窝里开着电热毯,老酵被一个木桶保护得好好的,像个胖娃娃,嫩嫩的,香香的。它可是今天全家的保护对象,切不可有一点闪失。
有一年,妈妈因为一点疏忽,老酵就没发好,导致所有的包子皮吃起来都是僵僵的。之后,全家都很恐慌,因为农村人特别忌讳,包子没发好,一年的运气就不好。那一年,只要家里出了一点状况,妈妈都特别自责,认为是过年的包子没发好。
每一年包子馅的制作还需要外婆来帮忙,因为她是调馅的高手。左手抓点盐,右手来点糖,味精,酱油……被她这么一来,味道就很不一样了。之后,妈妈也调过几次馅,总没有外婆弄得好。这就像写作文一样,同样的材料,有人为啥写得那么有滋有味呢?就是火候把握得好,咸淡控制得准。
馅调好了,酵发好了,一家人就围坐在一个很大很大的筛匾前,妈妈负责把老酵跟面和在一起。不一会儿,肉眼可见那团面在长大,特别好玩。之后,妈妈把面团分成好多大小差不多一致的小面团,男女老少一人拿一个,捏扁、搓圆、揉软、按长、装馅、挤褶,一套功夫下来,鼓鼓囊囊的小包子就像一尊尊小菩萨蹲在蒸笼里。
奶奶用柴火把灶堂里烧得红彤彤,锅里水也闹腾腾的,爸爸和姨夫把一笼一笼包子放大锅里摞起来。妈妈把一个小碗扣在蒸笼顶上,并且叮嘱我看好时间,大概二十分钟就要提醒奶奶不要烧火了。我跟妹妹,会把这个任务转交给爷爷,然后就溜出去玩一会儿擦炮。噼噼啪啪地,好不欢畅。
不多久,爷爷就会喊我们,要我们回来完成重要任务——点红。农村人认为白白的馒头不吉利,要有一点红才喜庆。妈妈早就把苋菜做成的红准备在小瓷碗里,我跟妹妹先用筷子蘸红给彼此的眉间点上一个圆,这是仙女妆。然后就等包子出笼,妈妈和阿姨快速给包子翻身,我们迅速点红。后来妈妈又找出了一种植物的种子,它点出来的红像个小太阳,又像一朵花,真心佩服妈妈们的创造力。
红点完了,爷爷会挑出那些蒸破了皮的馒头给我和妹妹,当然还有他自己。我们就蹲在地上,一声不吭地大快朵颐,刚出锅的包子香在嘴里,更是香到心里,现在还香在我的记忆里。
妈妈会用一个大盆装上好几个包子让我送给隔壁邻居,让他们也尝尝我家的手艺,这是女主人的荣耀。
等我送完归来,看看那间小厨房,仙气缭绕,一群仙人在里面走来走去。
走着走着,就模糊了,有些人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有些人走着就再也不动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连那口大锅都破了,蒸笼也积灰,边角都破了。
现在我跟妹妹都在城里,家里的包子都是代加工的,很白,很蓬松,很漂亮。
但我最想念的还是那黄叽叽的小菩萨似的包子,就像迅哥儿怀念那夜似的好豆一样。
今天,妈妈说包包子了,在微信群里发给我们看,看着那些成品,更加怀念那些蒸包子的日子,有过劳累,有过伤痛,然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欢声笑语是最美的回忆。
这就是春节故事之一,欢迎你们跟我分享你们的春节故事!
小鹿儿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