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梦溪秋水 2020-09-02 09:54:35
犹如两朵飘浮的彩云,两个年轻的外来妹崽飘落到了我的家乡——李子沟。她们也不说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于是,原本平静的穷山沟骚动起来:已婚的汉子占着碗里,贪着锅里,总还想尝点鲜;未婚的小伙子,更是鬼火直冒,虽不敢与不明来路的妹崽安家立业,却总想挨近妹崽,希图占些便宜,开开荤味,一双双闪着欲火的眼,恨不得把她们生吞了下去。
山民有山民的粗野,山民也自有山民的厚道和规矩。沟里的长者放出话来:谁要是敢在这两个妹崽身上动真格,坏了李子沟的名声,就叫谁滚出李子沟,除非能够娶她安家立业。王幺娘自是说媒的好手,问定两个妹崽愿意在此长久留下后,她开始行动,把目光瞄准了沟里的二狗和三猪。
下沟的二狗年满二四,父亲早亡,有弟兄五个,家境分外贫寒。几次谈对象都没有成功,面对从天而降的桃花运,他反倒感到了愕然。王幺娘说:“二狗呀,算你龟儿子有艳福,嫩毛毛的一个女娃子给你送到面前,只消你就声‘干’,妹崽就是你的了;如说不干,老辈子们明天就要把她们送走,你可要在今天把这事儿定下来。
”二狗不想就这样说‘干’与‘不干’,毕竟这是婚姻大事呢。可皇帝不急太监急,家里人却急了。老妈把他拉到里屋,流眼抹泪地说:“儿呀,你就同意了吧,你爹死得早,你娘没能干为你大操大办找媳妇的……”一顿眼泪鼻涕,说得二狗心里酸酸的,眼里热热的。他一口气跑到屋后的竹林里,捧着头流起泪来。
哥嫂又撵了来:“兄弟呀,人家只要三百元的媒人钱,你就可以成家立业,可是在本地找个妹崽,可是不少于三千元呀,这样的便宜哪去捡?何况下面还有三个兄弟呢,我们当哥嫂的也是无能为力的啊。”
二狗终于脑壳清醒了些:亲人的苦心,他是知道的,给他娶上一个老婆,就减轻了她们一份沉重的担心与责任;而哥嫂、弟妹们也各有各的心思。哎,谁叫自己命苦呢?二狗咬了咬牙点了头,要了三猪选剩下的那个不大言语,不大漂亮的妹崽。
一切都是高效率,快节奏,上午提亲,下午决定,一切从简,不动宾客,不送彩礼。临天黑时,当我们吃着二狗送来的又酸又硬的“喜糖”时,竟然始终难以相信,这是他们的喜事,当然,糖也没有一点甜味。
上沟的三猪刚满二十,读小学时就被学校开除,人虽长得人高马大,就是肚中无货,不过仗着当村长的老子,偷鸡摸狗还没有失手过多少。十六七岁时,老子就给他张罗找婆娘,可是却没有几个当地妹崽敢来侍候这村长的少爷。
当他看到这飘然而至的外来妹崽,首先就认准了那个瓜子脸,水蛇腰的妹崽——这妹崽漂亮,不打生,眉眼惹人动心。把个三猪喜得一天蹦得老高,逢人就笑,常伸手到那妹崽的身上摸来摸去,一下来了闲情雅兴,陪她逛街,陪她钓鱼,还真像一对恋得火红的男女。
当然王幺娘一提这事,他就一百过‘干、干、干’地答应,只差没给王幺娘磕头了。当村长的老子自然也是高高兴兴,他知道,在本地无论哪个女娃子也是不会嫁给他那“宝器”儿子的。当天中午就请客摆席,火炮炸响了半个时辰,热热闹闹地办了喜事。
二狗的新房,只是原来一起睡的两个弟弟搬走了的小屋,只是床上多了条哥嫂处凑来的半新不旧的床单,一个母亲手做的双人长枕头,其余依然如旧:阴暗潮湿的窄屋,泥块脱落的竹篾墙头,墙角杂乱的箩筐杂物,真正称得上是黑古窿咚的“洞房”。偷听新房的人在屋外隐隐听得女人的暗泣和低语:“……家住半山腰……兄妹九人……起早贪黑……外出……”
三猪的新房自然富丽堂皇多了,整整一夜,床的吱呀声和男女的浪笑,害得村长也一夜无眠……
后来,听家里人说,那三猪的“水蛇腰”,几天后偷了他家五千多元跑得无影无踪,三猪住进了疯人院。二狗两口子却相依为命,勤劳持家,已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