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怕来不及说再见

偶然听到林志炫的《凤凰花开的路口》，才突然惊觉，又是一年毕业季，大抵今年的毕业生，可能是史上最遗憾的一届吧。

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通常已经没有课程，未来的去向也已经定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半年，本该是走进社会之前，青春最后的自由和狂欢。

可因为疫情的缘故，今年的毕业季的主旋律却是「遗憾」。

「没来得及穿上学士服站在校门口拍照」、「没来得及在欢呼声中把学士帽挥向蓝天」、「没来得及和重要的人吃一顿散伙饭然后好好说再见」......

一边看着抖音里，微博里，朋友圈里毕业生朋友发出的感慨，一边回想起，在我过去的经历里，和毕业相关的记忆，几乎也都是带着这样的遗憾，还没来得及认真告别，就匆忙赶去下一个人生站台，再转身时，才意识到，其实已经和很多人，见过了最后一面。

今年春节，因为疫情，成了最长的一个假期。宅家的日子里，小心翼翼的整理旧物，翻到了过去的同学录，毕业合照。

小学毕业那会，流行写同学录，同学之间互相传递需要对方填写个人信息和祝福语的活页纸，各自满怀期待地回收，再小心翼翼地存放好。

不过那时候，我几乎没有设想过在未来的某个时空里会把同学录拿出来怀念这段时光，因为我们都天真地以为只要同学录上留有彼此的联系方式，就能一直保持联系。

同学录看起来更像是人缘关系的一种证明，谁的同学录填的人最多，写的最满，就说明他人缘最好。

没想到大学以后，通讯工具换代，家里的座机逐渐被便捷实惠的小灵通及其手机取缔，很多人家都拆掉了座机，于是，那一串串8位数号码很多都失去了意义。

我还记得某个被回忆击中的午后，我心血来潮地翻开同学录，反复核对号码后想要拨给曾经要好的朋友，电话那头却传来一段机械的重复「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那种心情就像是迫切地想要找到某个人，却被告知「查无此人」一样惊愕。

后来的日子里，脑袋里关于那些人的样子也逐渐模糊，唯一剩下的痕迹就是泛黄的纸张上稚嫩的字迹了。

本来以为，遗憾的意义在于提醒我们不再让这样的遗憾发生，后来我才明白，面对遗憾，我们通常都是后知后觉的。

之前在网上看到在「高考结束那天的记忆」这个话题下面有很多留言，热门评论几乎都表达了这样相似的感受：伴随着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铃声的响起，在落笔的那一刻，没有刀剑归鞘般的快意，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有种大梦一场空的感觉。

曾经幻想过考完试就和同学们一起撕碎课本，从高高的楼道上撒下去，看一场浪漫的人造雪，而实际上那天，所有人都井然有序地从教学楼撤出，腾出了一座寂寞的空楼。

曾经幻想过考完试和三五好友一起聚会狂欢，而实际上那天，我们确实聚会了，再然后喝的酩酊大醉，我不幸进了医院。醒来后，把三年的课本卖给了收废品的大爷，然后回宿舍安安静静地收拾好行李，像以往考完期末考试一样，在学校门口互相道别，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

大学毕业前，我们几个已经各自选好了以后的出路，有人考上了研究生，有人等待着家里安排的工作的报道时间，而我在最后一学期初就多次回到家乡，为了工作。

毕业前回到学校，却觉得莫名伤感。毕业答辩完，就有人陆续离校。有些人，甚至毕业典礼也没有参加。

那天，我站在宿舍门口笑着和她们几个告别，没有一点伤感，就像四年里每一次放假离校一样平常，可能是觉得没有真正到毕业日期的那一天就不是真的毕业，以为过几天回来参加毕业典礼还能再见到面。

毕业以后，像这样的离别依然在我的生活里轮番上演，中间经历了换工作，换城市。

「下次一起吃顿饭吧」离别之前我们总会这样说，好像我们都不认为这次分别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总觉得还会有下次，但实际上，时间久了，我慢慢发现，很多时候都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说到离别，我们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憾，是因为离别本身就是令人遗憾的，弥补了这个遗憾也还是会有新的遗憾，所有的遗憾都弥补了，那我们也会开始奢求如果没有发生离别该有多好。

但其实，只要我们在一起时有互相陪伴，并且心里都有一个专属的位置存放这些美好回忆，那么遗憾的缺口总会慢慢被覆盖和填满，有没有在最后时刻认真告别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