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还是看到了,伊斯坦布尔的雪。
我登上当地最高的钟塔,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凝聚成瀑,恍惚之间回到了我和李拜第一次见到的那天,我搓了搓手,依稀记得他第一次拉住我的感受。
像在茫茫暴雨中行走,转过孤寂的街角,错落交开的光线刺进我的眼里。
伊斯坦布尔的雪不少见,但很少有这么冷的时候,暴雪冲刷着这个城市,知道把他们覆盖成白茫茫的一片。
但我确实再也等不及了,李拜,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我,已经过去七年了。
你不止一次拉着我的手,说要带我去看这世界上无数的朝朝暮暮,看遍这世界的晴朗与辽阔,走过风花雪月,日月轮转,我们一起笑对这操蛋的人生。
但你还是骗了我。
我没有办法忘记你,就像鱼无法忘记如何在水里呼吸,我有时候半夜醒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却迟迟不愿睁开眼睛,我恐惧,也厌倦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这个时候,巨大的空洞和乏味就将我淹没,我想着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其实和没见到你之前也没什么变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在角落里看着最新的电影,但是我却还呼吸着曾经有过你的空气。
我想你,李拜,就像我隔一段时间就想喝水一样。
你走之后那一年我有些放弃了我自己的存在,活得庸庸碌碌,不太吃东西,不太写作,只是浑浑噩噩的活着,有的时候觉得饿,去冰箱里找点东西也成了负担,因为上边有你和我的照片,这或许让我活了下来,因为毕竟去找吃的的时候就能碰到你一次,这仿佛是一种异样的真实。
我曾和你说过,我讨厌一成不变的生活,我怕腐朽将我自己麻木,怕自己丧失对于一切的好奇,这毕竟是我赖以为生的东西,也是我们相遇的故事,但有的时候,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人的。我在你走的七百二十三天之后幡然醒悟,或许是因为你给我包的饺子已经被我一个个吃完,我最后看着那个空的袋子,泪流满面。
我再也吃不到你给我做的东西了,你要是还爱我,你就回来,李拜。
我真是一点也不愿意哭,但是眼泪就那么一点点顺着脸庞流下来,我紧紧地盯着那次我们和小K一起去郊游的照片,同样也是个晚上,你用你的手搂着我给我做饭。你说要给我做一辈子。
我讨厌你,李拜,你给我的生活留下太多痕迹,有些事我再也不想做,我想出去走走,离开这个有太多你的痕迹的地方,我精心打扫了一遍我们的房子,把阳台上你最喜欢的那几盆绿萝浇了浇水,而死掉的几盆多肉我也扔掉了,我还记得当时我们打开快递的时候,你有些惊讶的鼻子和眉毛,因为你想不到我们认识的一周年我会送给你几盆多肉,但是你最后笑得很好,对不对?
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打包,你的东西我一点也没动,你笔直的西装,最爱的帽子和鞋子,我都把它们原样放在哪里,床上你的针头我没敢洗,虽然我知道你很爱干净,但是我还是眷恋枕头上你的头发的味道,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我知道,那是你留个我的痕迹,你的气息,有的时候我午睡醒过来,想把腿搭在你的身上,摸来摸去也只能抱着这块枕头默默流泪。
这次出门我没带那顶天蓝色帽子,我把它留在了家里,挂在了衣帽架上,毕竟上边有你的大衣,我怕你回来找我,看不到我的东西,会着急。李拜,我曾爱你,爱到刻骨铭心,我知道你也爱我,毕竟你当时把我抱得那么紧。
如果没有那场事故,我相信此刻你一定还会在我的身旁,跟我一起看伊斯坦布尔的雪,但你没有,你先走了,而我没有,我想把你的东西保存好,用剩下这几十年一点一点怀念。
我又开始拿起笔,记录我这路上碰到的一切,我去了很多个地方,看过很多场雪,但没有一次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美,只有直达心底的寒冷。
我接下来还回去很多地方,我们所盼望的,所期待的风景,我会一个人慢慢欣赏,印在心底的深处,和你的记忆封锁在一起,等以后老了的时候,自己慢慢回想。
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永远定格成了那个样子,我在慢慢变老,而你却永远年轻。
我想你,李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