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坟,听这名字就知道这是一首写就与先秦时代的怨妇诗。
什么是怨妇诗?得先说清楚什么是怨妇。
在周朝那个时代,服徭役是一种根本无法预测时间长短,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结束,且有可能再也回不来的社会活动。
然而为了能够延续自己的命脉,很多男人都会在适龄之后,抓紧一切时间搞个对象结婚生娃。
但似乎咱们这首诗词的男主人公还没来及生娃便被人强掳了去。弄得老婆想男人,最终成为怨妇。
所以以后男同志们都注意了,别说自己老婆是怨妇。因为通常在您用这个词儿描述老婆的时候,自己也就快要回不来了。
其实怨妇诗并不是一种专门写怨妇凄苦的题材。而是通过诗中女子的抱怨来描述劳苦大众经历的苦楚。
它没有“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的情趣,也没有“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的怒斥,更没有“凄凄惨惨戚戚”的矫情。
它就是有一种,让你看完之后心情不大明媚的力量,明里暗里的反映暴政和苦难。
汝坟,到底是谁的坟?你的坟?
事实上可以这样理解,但可惜在这首诗里,‘坟’这个字并不是坟墓的意思。而是大堤坝!‘汝’也不是固有“你”的意思。而是一条位于河南省的,叫‘汝河’的,河名。
诗中第一句写的便是‘遵彼汝坟’,‘遵’有依照,沿着的意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一直沿着大堤坝走。
然而‘彼’这个字在这里确实没有实际意义,因为一旦有了,解释就不一样了。毕竟这首诗的名字一听就丧丧的。
后半句‘伐其条枚’,主要必须解释的‘条枚’这两个字。‘条’在这里是形容词,表示细长的形状。‘枚’《说文解字》中解释为枝干,可以为杖。这一句便被解释为砍伐那树木的枝干。
你可以想想她是在扫墓,好久没来到这座坟了。坟头草也都长了,得好好修剪一番。但实际上只是这个女性在砍伐枝条做柴火用。
第二句‘未见君子,惄如调饥。’,这里‘惄(ni)’这个字,做失意的样子。‘调(zhou)饥’,是一种饥肠辘辘的状态。
而这一句在这里可以被理解为想念丈夫的日子,苦闷得就像是饥饿已久的样子。
第三句与第一句一样,只是将‘条枚’,改成了‘条肄’。这里‘条肄’必须要合起来解释,意思就是新生的枝丫。
第四句则是‘既见君子,不我遐弃。’,既从甲骨文中便可以看出这是一种完成时态。也就是既然见到了丈夫,甚至引申一步,叫既然有了你作为丈夫。
‘不我遐弃’里面最值得推敲的是‘遐弃’,为什么不叫抛弃呢?
那是因为‘遐’这个字在这里解做远离。或者可以引申为长远,永远。这句话的意思,便是不要将我远远的遗弃。
所以这个字在这里用的非常准确,因为服徭役本身就不是这个丈夫自愿的。而一直都不回来,也不是他愿意的。
解读第三段之前,我先把这一段的诗文给写出来“鲂鱼赪尾,王室如毁。虽则如毁,父母孔迩。”
这句话明显不合前两句的韵脚,最后一个字‘迩’的韵脚更是不合整段诗词。以至于铁导怀疑这首诗应该还有第四段。而且实际上这一段才将整篇文章最令人苦恼的部分描述了出来。
‘鲂鱼’,是鳊鱼的古代叫法。然而这种鱼最著名的,便是毛主席在黄鹤楼东南方向题词的“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中的武昌鱼。铁导小时吃过,刺儿太多,味道还不错。
鲂鱼赪(cheng)尾,这成语本是一种比喻,就是出自这首诗。《毛传》里面说,鲂鱼的尾巴本来是白色的,但这鱼如果太过劳累了,尾巴就会变红了。而这里则比喻人过于辛劳。
‘王室如毁’这句话怎么解释呢?
关键在于‘如’这个字。将他解释为好像的意思其实并不通。但窃以为将其解释为即将,更加贴切一些。
因为‘毁’这个字,其中一个意向是将旧的事物改换成其他事物。
我们可以想一想,一个国家如果老百姓总是被抓去做苦役。它的王朝恐怕也不会坚持得了多长时间了。
所以这句话可以解释成:王室国家即将要被推翻改换新朝了。
然后再看‘虽则如毁’这句话,这段诗词的解释便更加通顺了。王室即将完蛋了,虽然即将完蛋了,但我的丈夫也回不来了。那么父母该怎么办呢?
‘父母孔迩’,里的‘孔’也只有‘甚’这一种解释了。‘迩’在我看来表示接近,临近的意思。
当然我们必须接受诗词当中悲惨的描写。毕竟一个妇女出去砍柴,丈夫服徭役也不回来了。父母年迈,恐怕也是时日无多。
当我们看完整首诗的解释之后,忽然发现《汝坟》其实完全可以解释成你的坟墓。
因为在诗中,主人公身边的亲人都即将要死去,包括她许久不见的丈夫,以及年迈的父母,甚至那摇摇欲坠的王朝。
而当这一切全都如诗中表露出来的崩溃时,也许最后留下的也只剩下孤坟而已。
‘汝坟’,语带双关,且不论如何理解,都是一个关于死亡悲惨的故事。
实际上,铁导从小就面对了身边很多人的离去。所以对死亡,并不感到陌生,甚至都觉得习以为常。人们害怕死亡,其实主要原因是贪恋尘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但这一切其实在我看来都与人有关系。
什么会让人觉得舍不得呢?父母?妻子?儿女?财富?权利?可爱的猫咪?
一切都有可能会随着时间离我们而去。
既然都终将要离去,又何必太过贪恋呢?
这并不是哀伤的另一面,而是向死而生的一种期盼。就好似神仙渡劫一般,红尘一度,片叶不沾身。如果人真的能在闭眼前洒脱如斯,恐怕也是一种幸福吧。
铁导曾经给自己写过墓志铭,是一首从电视剧里抄来的英文小诗。
诗歌里描述了自己死后的场景,但诸君请看,它也不是多么痛苦且悲伤的事情。在铁导看来,总比余华小说《活着》中富贵那样勉强却不知为何的活着要强!
我不在这里,
请不要在我的墓前哀伤叹气!
因为我不在这里,
我没有沉睡。
我是能扬起千片风帆的风,
我是雪地里那钻石一般的光芒,
我是拂照着谷穗的太阳,
我是秋天温柔的雨,
我是夜晚闪烁的星星。
所以请不要站在我面前哭泣,
因为我不在这里,
我也没有死去。
想来这是一种对下一世的期盼,也是和死亡这种早晚会来到的事情和解。
我愿所有看到这首诗的人,不要记得我,但要记得那些宝贵且闪耀的日子。
铁导也算是给身边的朋友家人以托付,如有可能,请在我的墓上帮我写下这段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