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沟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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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知道地沟油的被利用价值是在我从厨之后的第二个年头。那时,我在市中心一家四星级酒店上班,宾馆对面就是火车站,西面是汽车站,北面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人流如织。出站口,一抬头就能望见宾馆十三层楼正面位置上写着大写英文字母“ROSE HOTTLE”,它在阳光下褶褶生辉,就像一朵耀眼的红玫瑰,特别是在黄昏将下的时候,ROSE HOTTLE显得更加突兀高大。由于地处交通要塞,客流量巨大,在宾馆的西面靠近汽车站的街道旁又衍生出一系列的“小地摊”饭店。摊主挥舞着手里的菜刀或者勺子吆喝着,此起彼伏,“便宜了,便宜了啊!要什么有什么,……”他们的饭菜确实比正规饭店的要便宜,但是,当你看到他们围着油腻腻的围裙,带着脏兮兮的帽子时,不知你还有没有吃饭的欲望?

        厨房在一楼。厨房的后面是个大杂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一条下水沟弯弯曲曲的从厨房的肚子里伸出来,又弯弯曲曲的伸向城市的暗处,像一截盲肠。如果是在夏天,从地沟里冒出的恶臭混合着从厨房里飘出来的菜香,竟让人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炒完菜,我总是在那种麻木的感觉中坐下来抽支烟,看对面火车站进进出出游鱼样的人群。这时,收垃圾的老于头开着他那辆破旧三轮“突突”地进了院子。车上拉着他的“作案工具”:两个塑料桶(有时可能三个),桶上盘旋着一群黑压压的苍蝇;一个大漏勺,一个大舀子,黑乎乎的。我说,老于,你倒像个养蜂人,老于尴尬地笑笑,默不作声。老于是郊区农村一个养殖户,养了三十头大肥猪。他负责饭店的垃圾清运,下水道疏通,但饭店的泔水以及剩余饭菜得归他。其实,老板最头疼的还是这些生活垃圾的处理,这样一来,对双方来说都是个不错的选择,达到了双赢的效果,在那些剩余的饭菜里你甚至都能找出整条的鱼和整只的鸡。

      老于头开始清理下水道了,先是用那把黑乎乎的大漏勺捞污水里的菜叶、菜梗,再用那把黑乎乎的大舀子刮撇着水上的油(油是不溶于水的)。我问老于头,你弄这些油干啥用?老于头说,喂猪。猪吃了能长膘上胖。于是我知道了“地沟油”最初的被利用价值是来喂猪的。再后来,老于头把猪全卖了,照样来刮撇地沟油。我说,老于,你的猪全卖了,还捣鼓这干啥?老于头神秘兮兮地说,用地沟油制造黑肥皂……。你别乱说啊!我惊呼,用地沟油也能造肥皂?他说,能,要不我收这有啥用。过几天给你弄几块黑肥皂来,你用用看咋样。

        黑肥皂是博山人发明制造的,在这个城市里甚至成了一个品牌。用它洗手,特别是在冬天里,能去灰,防龟裂,有种滑腻的感觉。但它的制作过程却并不那么简单,一个博山朋友曾告诉过我黑肥皂的制作原料:一种是灰灰菜,它的学名叫藜;一种是梭梭草;再一种就是马粪尿、羊油,这些东西在《本草纲目》上都是有据可查的。后来,一些小作坊黑窝点简化了这种制作方法,用黑头发代替灰灰菜,用草木灰代替梭梭草,用地沟油代替羊油,最终的效果是不一样的,虽然也能洗手,但后一种对皮肤的伤害是较为明显的。

      老于头不但捣鼓地沟油,而且还收炸鱼的油,问他干什么用,他只说回收利用。一天傍晚,炒完菜之后我们照常抽烟乘凉、拉呱闲聊吹牛逼。老于头神神叨叨的把我拉到一边,说,五毛钱一斤,卖不卖?我说,你不说干什么用,我们宁可倒掉也不卖给你。原来老于头收回去之后重新又卖给那些小地摊,那些小地摊老板很会利用,他们重新倒入锅里给油加温,然后加入一定量的面粉,由于面粉能吸收杂质,所以当他把那些杂质空出来的时候,你看到的又是黄橙橙的油。在星级宾馆,炸过三次之后的油是绝对不允许被使用的,一是不能保证菜肴的质量,二是不能保证菜肴的营养,三是不能保证饭店的声誉。以前我在一些小饭店吃过用这种油炒的菜,一种腊质质的味道,一吃就吃出来了,跟老板交涉,他们死不承认,我说,我是大厨,我对饭菜的味道是非常敏感的,如果你们不服,我可以给消协打个电话。老板最终还是给我换掉了。我没见过地沟油炒菜,但我知道用这种油炒菜同样含有大量的致癌物质。

      媒体在披露用地沟油炒菜的同时,你们万万不会想到,除了用炸鱼的油炒菜,他们还用鸡油炒菜(鸡油,就是从鸡内脏里抠出来的肥膘,经过高温炼制后的油),这种菜同样中看不中吃,看着油光光的,吃一口你绝对呕吐不止。

        如果你还想让你的小命继续延续,最好别去小地摊吃饭,因为老板除了想着如何挣钱之外,是不会考虑你的人身安全的。

2002.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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