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同雷同,实系巧合)
夜间突然变天,窗外悉悉索索下起雨来,宛如催眠曲一般的雨声通常是助眠的良药,罗维却通宵被断断续续的梦境纠缠着睡不安稳。早上不到六点钟就醒了,下肢有些酸胀,他努力想要站起来,尝试了几次没有成功,只好用手臂撑着床沿坐到轮椅上。旁边床上老包鼾声大作,睡得正香甜。
罗维小心翼翼地挪到窗前,将褪色印花窗帘拉开一道缝,窗玻璃上蒙着雨雾,风从闭合不严的窗楞漏进来凉飕飕的,罗维打了个寒颤,从椅背上揽过风衣披上,又点燃香烟默默地吸着,晨雨越下越大,天地之间洒下一片激越的音符。
吸了两茬烟,天光渐亮,罗维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朝旅馆这边跑来,在门口停住,旋即传来男人的咒骂声,掺杂着女子断断续续的哀啼在风雨交响中听不分明。不多时,旅馆值班室钻出两个黑影,大概是惊动了们门卫。
“外面咋了?”老包也被惊醒,翻身坐起来。两人凑在一处凝神谛听,好不容易分辨出一句。“姓罗的!有种你出来…”“包叔,好像是来找我的,我去看看!”罗维冲老包莞尔一笑,摇着轮椅从门口溜出去。“你等等! 外面下雨…”老包来不及穿好外套,慌忙捡起雨伞追了出去。
旅馆门口的空地上,两名披着雨衣的保安正指着一个浑身水淋淋的男人呵斥,那人兀自不停地叫骂,他身边的女人擎着卷了边的旧伞,死死扯住男子的衣袖,苦苦哀求他回去。
“杨义!他来干嘛?”老包暗叫不好,一边用雨伞替罗维遮挡密集的雨线,一边用手机拨通了吕振邦和简宁房间的电话。杨义像个落汤鸡般杵在那里,眼睛血红,右手提着柄沉甸甸的F扳手。他个子不高,但浑身透着股蛮力,加上一脸破釜沉舟的表情,让保安不敢上前驱赶。
宋小菊衣衫也湿透了,鞋子沾满泥泞,水流从粘满了乱发的脸颊上流下来,分不清雨水还是眼泪。她脸色苍白,举止狼狈,见罗维二人出来,眼神更加慌张,丢下雨伞,手忙脚乱地抱住杨义一条胳膊,拼尽全身力气想挡住他,却被对方猛地甩开,一跤跌坐在泥水里。
“你,不许乱来!”老包高声吼道,边回头向后面的同伴求援。“罗哥!”简宁收拢雨伞,一溜小跑冲了过来。罗维却异常平静地坐在轮椅上,冷冷地看着杨义举着扳手朝自己一步步靠近。空气仿佛冻凝了,耳畔只有哗哗的雨响,在场的人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杨义喘着粗气,眼睛里涌动着愤怒的火苗,像一触即发的火山般压过去。危急之际罗维突然开口,“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倘若你珍惜他为你做的一切,就别让他最后的努力落空,我们也不希望他沦为十足的恶徒,你是他在这人世间唯一的辩护了。”罗维凝视着杨义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不要辜负他对你的期待,照顾好你妻子,让他在天之灵安息…”
罗维在说什么?吕振邦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最后的努力?辩护?照顾妻子?然而这些古怪的话似乎起了作用,杨义手里的扳手滑落到地上,双脚好像被钉住了,没有再往前挪动一步。“我们回去吧!收拾收拾今天还要返程。”罗维从容地安排着,将眼前一幕像擦蛛丝般轻轻抹去。
早饭后吕振邦开着越野车在疾风暴雨中驶向高速公路。案子破了,罗维却高兴不起来,迷离的眼眸里写满忧郁,手腕上空荡荡的,老包在旁边陪着发呆。吕振邦和简宁倒是心情不错,兴致勃勃地聊天,得意于又解决了一桩案子,酬劳指日可待。
因为雨大湿滑,天光暗淡,高速公路入口暂时关闭了,越野车拐进服务区静候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云开雨霁。一行人正打算启程,却被一辆豪车堵住去路。“md,那么多车位,偏偏插这边!”吕振邦正要开骂。轿车的门打开了,一个年轻女子怀揣一只小橘猫从车里钻出来。
“这是?彩霞!”罗维和老包从后排伸长了脖颈。“瘸子!你说话算不算数?”那女青年扯着嗓子直嚷,“你跟我要猫来,咋自个儿先走了?”“真对不住,我以为你说着玩的!”罗维摇下车窗歉意地笑笑。“你孙子才说着玩!老娘一言九鼎,哪像你们…许诺像放屁似的!”
“年轻姑娘家别那么辣,当心嫁不出去!”吕振邦学着村民的样子调笑。“呸!你个老鸦嘴,小心出门踩狗屎!脸跟张发面饼似的……也不知道你老婆相中了你哪一点?”彩霞朝地下啐了一口,抬起头问,“这猫你们要还是不要?”
“当然要,我正好缺个伴儿!”罗维将车门拉开做好迎接准备。彩霞却又依依不舍起来,搂着小猫摩挲着,“橙子,姐姐也舍不得你…可是男孩子长大了就要出去闯荡世界…你先跟他走,姐姐抽空一定去看你…”牛季宾也跨出驾驶座,手里拎着只大号双肩包和一整套宠物用品。
跟小橘猫亲昵了一会儿,彩霞方才将它放进背包里,让牛季宾拿给罗维,自己又钻回车里,垂下头用衣袖暗暗抹眼泪。牛季宾走过去把猫包和用品放在罗维脚边,却没有马上离开,似乎有话说。“牛兄,多谢了!”罗维忙道谢,“上次托牛兄送医院的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我说过那是上河村自己的事儿,不劳列位费心!”牛季宾回答:“我在水产加工厂给她找了个活,欠款替她垫上了,债主不会再找她麻烦了!”“牛兄就是仗义!英雄救美……”罗维恭维。“仗义谈不上,你们在上河村听了不少闲话吧?”牛季宾皱着眉瞟了眼老包:“这老头狗眼看人低!把我当劫:迟犯了!”
老包被他呛得一时语塞,罗维接过茬:“牛兄气场豪华!老大派头十足,我老叔自然不敢怠慢!” “我这人直来直去,不像那起子做婊子还想立牌坊的货色,你们只管查,老子敢作敢当!他们背地里编排我的话打量咱不知道!”“也没听到啥流言,好话倒是不少,说牛兄风流倜傥,佳丽群里人缘极好!”罗维调侃。
“少来这套,你tm比老头还坏!”牛季宾踢了脚车门:“咱们也算不打不成交,你那天的话有些道理,人不能一辈子只注重世俗成功,还得有点别的追求,上河村过去就是太穷了,物质精神都匮乏,所以才有人搞歪门邪道,我打算给村里盖个图书馆,下半年出门进修,充实充实精神世界。”“牛兄志存高远,在下预祝牛兄学业有成!”罗维拱手道。“这才像句人话!我们回去了,你们一路顺风!”
越野车重返高速公路,后面车上传来彩霞高亢的声音,“瘸子,有时间带橙子回来看看,我叔请你们吃全鱼宴!”罗维挥手告别,眼睛中多了一抹亮色……